消毒水的气味像把冰锥刺入太阳穴，沈知意睁开眼时，呼吸机导管正随着胸腔起伏摩擦气管。床头电子钟猩红的数字显示着2023年11月7日06:12，这是她认知里商业联姻后的第三天。实际在病房的监控记录中，这个日期已被陆怀远亲手抹去三百次。

    沈小姐该换药了。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金属器械碰撞声惊起窗台停驻的灰雀。沈知意低头看自己布满针孔的手背，突然发现无名指上多出圈铂金婚戒。戒圈内壁刻着细小的拉丁文，她刚凑近辨认，就被护士抽走病案夹：您先生马上到。

    走廊尽头的银杏标本画框里，金叶脉络在晨光中宛如凝固的血管。沈知意裹紧病号服往外走，却在拐角撞进一片温热的檀木香里。男人深灰色西装前襟的鸢尾纹银扣硌疼她额头，她踉跄后退时踩到对方皮鞋。

    当心。低沉的声线裹着砂纸般的疲惫，沈知意抬头看见西装内袋滑落的钢笔。银灰色笔身刻着一期一会，笔帽镶嵌的金箔银杏叶在空气里划出流光，像坠落的星辰碎片。

    男人修长手指先她一步捡起钢笔，却在递还时突然收紧。婚戒撞上钢笔发出清响，他指腹擦过她无名指内侧的旧疤——那是两个月前她砸碎订婚礼服镜子时划伤的。

    沈小姐的见面礼他勾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沈知意触电般抽回手，钢笔啪嗒掉在地砖上，滚进走廊阴影里。她后退半步打量这个过分英俊的陌生人，发现他领带夹竟是枚神经突触造型的铂金饰物。

    消毒车碾过地面的声响打破僵持，男人突然逼近半步，阴影笼罩下来：今天想听哪个版本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是车祸失忆，还是家族遗传病

    沈知意后背撞上消防栓，金属棱角抵住脊椎。男人抬手撑在她耳侧，腕表泛着幽蓝冷光：或者你更愿意相信，我们是私奔失败的苦命鸳鸯他袖口露出的皮肤上有道新鲜咬痕，结痂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

    警报声突兀响起，护士推着抢救车狂奔而过。沈知意趁机弯腰去捡钢笔，却在触碰瞬间听到微弱的电流声。笔帽旋开时，藏在墨囊里的微型录音器闪着红光，显示屏滚动着加密的波形图。

    陆总，夫人醒了。保镖的声音从安全通道传来。男人最后深深看她一眼，转身时西服下摆扫过她手背，带起一阵战栗。沈知意攥紧钢笔冲进逃生通道，却在三楼拐角撞见整面照片墙。

    玻璃橱窗里陈列着数十张婚礼照，每张都有她与那个男人的身影。最后那张雪地拥吻照下钉着诊断书复印件：进行性记忆障碍，记忆重置周期24小时。

    顶楼天台的风卷着碎雪灌进领口，沈知意哆嗦着按下播放键。钢笔里传来男人与医生的对话：阿尔茨海默病变异型...海马体持续萎缩...最多三个月记忆功能...

    三个月够用了。男人的声音裹着冰碴，在她彻底遗忘前，我要沈家把实验室数据吐出来。

    钢笔坠地的瞬间，身后传来积雪被踩压的吱呀声。陆怀远将羊绒大衣披在她肩头，唇擦过她发间摇晃的银杏发簪：怎么总是选这里当避难所他指尖掠过她耳后注射留下的淤青，那里埋着沈家研发的纳米芯片。

    沈知意转身时撞翻他手中的保温杯，褐色的中药泼在雪地上，腾起的热气扭曲了男人镜片后的眼神。她忽然想起今晨镜中看到的颈侧针孔，那些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的细小疤痕。

    你每天给我注射的是什么她揪住他松开的领带，金属领带夹刺破虎口。陆怀远握住她流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白衬衫洇开红梅：营养剂，止疼药，还有...他俯身时气息拂过她结冰的睫毛，让你重新爱上我的咒语。

    暮色在楼宇间流淌，陆怀远突然打横抱起她。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沈知意看见他后颈蔓延至衣领下的诡异纹路——那分明是注射过量神经药物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