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了三个头,一为祝贺,一为诀别,一为求她安好。既已求过,便无悔。
她缓缓走来,在我面前三尺处停下。
我们相对无言,只隔着那三尺,像隔着这三年。
她忽然开口:你要什么
我怔住。
她一字一顿:江予辞,你从战场回来,从地牢回来,从北境回来,从这三年所有的苦难中走回来,你想要什么
我喉头一动:我……想守着你。
她的泪落下来,轻轻的,却断了我所有话语。
她靠近一步,唇畔颤声:若我赐你一个名分,你可敢接
我闭眼,颔首:臣敢。
她伸出手,想要碰我,终又停住,只说:可你如今,是太监。
我轻轻一笑:众人以为我是,陛下知道就好。
她一怔,而后笑了,带着三分轻狂与七分释然。
你倒比当年更狡猾了。她嗓音低低的,像是自语,又像是松口气。
我未接,只将案旁茶壶替她添满:夜寒,陛下少饮些酒。
她盯着茶水出神半晌:这三年,我日日夜梦,梦见你死在北境,梦见我亲手斩你,梦见你再也不回来了。
你知不知道,我每次梦醒,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去查你还活着没有。
我怔住,眼底忽然有些酸。
原来她记得的,从未比我少。
……
那夜,我们没再多言。
她赐我在宣德殿设席,设坐,不再以奴视我。
第二日,朝堂之上,她颁一道圣旨——
靖北诏功,封清言为奉礼使,随驾听令,掌文书,听内议,准不跪不伏。
朝堂哗然。
百官或惊或怒,却无人敢言。
而我,立于百官之中,望她身影如炬,忽觉这三年,不算白走。
7
她跪着求他别走,他却转身离开
春祭将至,太庙需遣官巡礼。
礼部奏请,由奉礼使江予辞领旨前往。
她批了:准。
宣纸尚未干透,我已看见那三个字——西南古州。
那是她此生唯一一次主动弃守之地,是她兵败、被斥、被议废的伤疤,也是我亲手保她留下的最后筹码。
我原以为她已忘了,却没想到她将我派去。
我不信那是巧合,也不再问为什么。
她赐我名分,封我职位,却始终不肯让我站在她身侧。
她给我一尺,又推我一丈。
我拱手谢恩,目光落在她袖间轻颤的指尖。
她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不是不知道,她是不敢面对。
……
入夜,她唤我入殿。
屋中只有她一人,卸了朝冠,披着烟色外裳,坐于案前,神情寂寥得像落在深夜的灯。
她看着我许久,终于开口:江予辞,此行你可愿去
我未答。
她续道:若你不愿,我改旨便是。
那话轻,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迟疑和卑微。
我想起从前她意气风发,饮酒纵马、策策战鼓。
也想起三年前,她手执玉玺,命人将我打入冷宫时那句:江予辞,你背了我。
我终是轻声答道:臣愿往。
她眼神一震,随即低下头掩住情绪。
我未问她是否真的想我走。
她若真要我走,何必送信留人
她若真想我留,何苦一纸调令送我去她心中至痛之地
我走,是不忍她再左右。
我走,是怕自己终究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