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帝朱批准奏二字,竟是奉旨而为!
新帝突然击掌,太庙蟠龙柱后转出三百死士,每人手中捧着沈惊鸿这半月开过的药方。霜刃挥剑要斩,却被惊鸿拦住:陛下好算计,将寒毒解药换成牵机引,可惜...她扯落大氅,露出背后交错的金针,我以《瘟疫论》第七卷的换血法,早将剧毒渡给漠北鹰群了。
话音未落,北方便传来禽类哀鸣。黑压压的鹞鹰如坠星雨落,砸在琉璃瓦上迸出毒血。这是她借陈璎的玄甲军散布的饵料,此刻正腐蚀着漠北先锋军的铁甲。
报!八百里加急!浑身浴血的驿卒摔在丹墀前,突厥可汗遭帐下七皇子弑杀,首级悬于我朝边关!惊鸿闻言轻笑,那七皇子正是她三年前治过哑毒的漠北质子。
沈珏的弩箭终于离弦,却在穿透新帝咽喉前被惊鸿用剑鞘打偏。少年红着眼嘶吼:为何阻我!
因为他身上流着沈家的血。惊鸿挑开新帝腰间玉带,暗格里滑出半块玉佩,与她珍藏的那块拼成完整凤纹,母亲生产那夜,谢九章抱走的不仅是胞弟...
惊雷劈断百年柏树,照亮新帝背后玄甲军阵。陈璎摘下兜鍪,露出当年火场留下的可怖疤痕:少将军,七星细作最后一人已验明正身。他刀尖所指,竟是钦天监正使手中碎裂的浑天仪——内藏通敌信件的铜球正滚到沈珏脚边。
惊鸿突然将虎符掷入火盆,青铜融化的瞬间,七十二座军械库同时自毁的狼烟席卷王都。她在滚滚浓烟中走向龙椅,寒毒发作的鲜血滴在龙鳞纹路上,竟与沈珏割掌歃血的动作同步。
今日起,三省六部更制为七署十三司。她撕下龙椅上的明黄锦缎,露出父亲玄铁兜鍪拓印的军徽,军户田赋减三成,疫区徭役全免,边关互市设医帐...突然剧烈咳嗽,血沫喷在沈珏递来的诏书上,恰染红女子可科举入仕那行朱批。
新帝在血泊中狂笑:你以为改个官制就能...话音戛然而止,沈惊鸿将药杵刺入他承浆穴,手法正是太医院秘传的封喉针。
我不改天命,只破规矩。她踩碎冕旒,任长发披散如旌旗,传令各州府张贴《疫症方》,就说...寒风卷起她染血的官袍,是十年前枉死的镇北侯,从黄泉捎来的救命帖。
三年后寒食节,沈珏在重建的镇北侯府找到惊鸿。她布衣荆钗蹲在药圃里,正教流民孩童辨认防风与狼毒草。腰间不再悬金错刀,取而代之的是当年锁军械库的青铜钥匙。
阿姊真要归隐沈珏展开边关捷报,漠北递了降书,说要献上八十匹汗血马。
惊鸿将草药编成冠冕,戴在哭闹的女童头上:明日你代我去受降,记得带上太医院新编的《塞外疫方》。她望着北归的雁阵轻笑,杀伐终有尽时,但人心里埋的火种...
暮风突然转急,卷起她压在《瘟疫论》下的血诏残页。泛黄宣纸上女子可为帝师的朱批,正被斜阳染成灼目的金。
(终
后记
山河重整的清晨,惊鸿在镇北侯衣冠冢前焚毁虎符。灰烬中显现父亲绝笔:愿吾儿知,铠甲之重非在杀伐,而在止戈。
她将这句话刻在太庙丹陛之上,用的是谢九章那柄金错刀。刀刃入石三分时,恰有春风拂过药圃,带起一片狼毒草紫色的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