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 章编织的梦境
冰冷。
无边无际的冰冷,像沉在万丈冰湖的湖底,沉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着每一寸骨骼,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碎冰碴般的刺痛。黑暗粘稠厚重,意识在其中沉浮,如通溺水之人,时而被深寒冻醒,时而又被无形的漩涡拖拽着沉向更深的混沌。
痛。
手腕处是唯一鲜明的、撕裂一切混沌的锚点。那里仿佛被生生碾碎,又像有无数烧红的钢针日夜不停地穿刺搅动。每一次心跳,都泵出滚烫的岩浆,顺着血脉奔流至那处,带来一阵阵灭顶的灼痛和肿胀欲裂的胀痛。
“……呃……”
压抑不住的、细碎痛苦的呻吟从干裂的唇瓣间溢出,在死寂的空气里荡开微弱的涟漪。
意识被这剧痛强行从黑暗的深渊里拽回一丝。
眼皮沉重得如通压着千钧巨石。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一条缝隙。
光线昏暗,带着一种沉滞的暖意。入眼是熟悉的、略显陈旧的烟霞色纱帐顶,边缘绣着的缠枝莲蔫蔫地垂着。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铺着的棉褥似乎厚实了些,但依旧硌得浑身骨头生疼。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苦涩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是西院。苏晚那个破落的小院。我又被送回来了。
果然。萧衍那煞神,在暴怒之后,终究还是选择将我扔回这“腌臜之地”。他需要时间“弄清楚”,而在他弄清楚之前,我这件“东西”不能死,但也只配待在这里。
手腕的剧痛如通跗骨之蛆,疯狂叫嚣着存在感。我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垂在身侧的右臂上。
手腕被厚厚的、雪白的细棉布层层包裹,缠得严严实实,像个臃肿的馒头。即便如此,依旧能看到包裹之下的皮肤透出一种不祥的深紫色肿胀,一直蔓延到小臂。棉布边缘,隐隐有深色的药渍和黄水渗出。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清晰地传递到那被包裹的伤处,带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深及骨髓的闷痛。
是骨折。而且不轻。宋岐的手法还算利落,但固定带来的束缚感和药物刺激皮肉的痛楚,丝毫不亚于最初的锐痛。
【叮!】
【生命L征稳定(虚弱状态缓解30%)!】
【目标一(萧衍)情绪残留(暴怒掌控疑怒)……情丝微量逸散……生命能量+0.1。】
【目标二(玄澈)情绪残留(悲悯探究)……情丝微量逸散……生命能量+0.1。】
【剩余寿命:210天。】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混沌的意识里滑过。情丝还在缓慢逸散,生命在苟延残喘。代价是这只几乎废掉的手。
呵。
我闭上眼,浓密的眼睫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身L因为剧痛和虚弱而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冷汗浸湿了鬓角,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带着无尽惶恐的交谈声,是柳氏派来的婆子。
“……作孽啊……王爷亲自抱回来的……又亲自扔回来的……那手腕……啧啧,怕是真的废了……”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没看夫人现在都……唉,水牢那边……”
“……晦气!真真晦气!克死亲娘,现在又……离远点,沾上就没好事!”
“……药熬好了就放门口……谁也不许进去……王爷吩咐的……”
脚步声远去,留下死水般的沉寂和浓得化不开的恐惧与嫌恶。
王爷吩咐。这四个字像无形的枷锁。我成了这西院最危险也最肮脏的囚徒,被彻底隔绝。
时间在剧痛和昏沉中缓慢爬行。日光透过破旧窗棂的缝隙,在冰冷的地面上移动,从昏黄到刺目,再到昏黄,最后沉入无边的黑暗。
“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