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街心挪挪。我拍了拍阿福后背,让她看清楚,这三车聘礼,是给林小满的。
阿福的算盘珠子撞得门框咚咚响:老板娘!
苏柔那绿茶打着油纸伞往这边挪呢!
素衣裳白得跟丧服似的!
我把算盘往柜台一磕。
三车聘礼在街心堆成金山,玉镯子串在雨里晃得人眼晕——正好给这位心尖肉姑娘当照妖镜。
苏柔的伞尖刚扫过茶馆门槛,我就看见她眼尾扫过聘礼堆时,手指在帕子上绞出个死结。
她抬眼时又成了含露海棠样:姐姐,柔儿听说阿砚哥哥要娶你,特意来替你们操办喜宴......
会煮茶么我打断她。
她愣了愣,绞着帕子摇头:柔儿只会调脂粉......
那去厨房烧水。我指了指后巷,茶铺的炭火烧得正旺,你烧三桶热水,够给聘礼擦灰。
围观的卖花娘子噗嗤笑出声。
苏柔的指甲掐进帕子里,偏还要挤出笑:姐姐......
阿福。我喊了声。
阿福立刻举着算盘冲过去,比赶鸭子还利索:苏姑娘请吧!
咱们后巷灶房可大着,烧完水我带你认认灶王爷——保准比你府里的香灰干净!
苏柔的伞骨在风里晃了晃,到底没敢发作,咬着唇跟着阿福往巷子里走。
我瞥见宁砚搬玉如意的手顿了顿,刚要开口,街角又传来轿帘掀动声。
秦嬷嬷的靛青裙角扫过水洼,脸上像结了层霜:林姑娘好兴致,让宁家聘礼在雨里泡着。
我抄起柜台上的契约往她面前一递。
红泥印子在雨里泛着光,是太子殿下的监国大印:嬷嬷看看,这是满香楼给皇宫供春茶的协议。
往后京都达官贵人喝的茶,茶叶上都得刻’小满‘二字。
秦嬷嬷的手指捏紧了契约边角。
她当年把宁砚赶到外院时,可没料到这商妇能攀上太子。
我歪头笑:宁家要迎我进门,得按我的规矩——聘礼晒足三日,让全京都人看明白,是宁家高攀了林小满。
她喉头动了动,到底没敢接话,转身时裙角带起一阵风,把聘礼上的红绸子吹得猎猎响。
天擦黑时,最后一箱金器咚地落进库房。
宁砚的青衫贴在背上,发梢滴着水,后颈的疤被雨水泡得发红。
他扶着门框喘气,声音哑得像砂纸:搬完了。
我端着新沏的雨前龙井倚在柜台边。
茶盏里浮着两片嫩芽,绿得透亮:知道我为什么要晒聘礼
他低头擦了把脸,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让我记住......当初是我眼瞎。
错。我把茶盏推过去,让全京都知道,林小满嫁的不是穷书生,是能给我搬三车聘礼的状元郎。
他捧茶的手在抖,茶水溅在青衫上,晕开个深褐色的圆:明日......
明日开席。我打断他,我让赵掌柜在南街分号支了二十桌流水席,从早市卖到晚市——来喝喜茶的百姓,每人送块桂花糕。
他猛地抬头,眼里亮得像点了灯:你......
我要让你知道。我摸着算盘上的铜珠,娶个会赚钱的老婆,能让你这状元郎的喜宴,比皇上的春宴还热闹。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月光漏下来,照在聘礼堆上,金器玉器泛着暖光。
宁砚突然蹲下来,把我沾了泥的鞋尖轻轻往门槛里挪了挪:小满,我给你备了合卺酒。
什么酒
我抄了三个月的策论,换的御赐葡萄酒。他喉结动了动,藏在宁国公府正院的地窖里,等你......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