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倚在树根旁,陆沉舟之墓五个朱砂字已剥落大半,落款处的丁未年霜降却清晰如昨——正是火灾发生的1997年。
当年迁坟时,墓碑断成了三截。沉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沉舟常穿的深灰西装,袖扣却换成了山茶花银饰,哥把残碑埋回老宅,说这样沉舟就永远住在春山了。
苏晚转身,看见他左眼角的泪痣在雾中泛着微光。这个总在雾岛穿黑色衬衫的调酒师,此刻正用沉舟惯有的姿势插着口袋,却在低头时露出与沉舟同款的、指尖无意识摩挲袖扣的小动作。
双生纹不是烧伤,是胎记。她翻开陆母日记的残页,炭化边缘的钢笔字写着:沉舟右颈银杏纹,沉野左颈山茶纹,合之乃成春山图。雾气压低了声音,所以你们互换身份时,故意在对应位置纹了疤痕和纹身,让别人以为那是烧伤,其实是......
是用纹身盖住胎记。沉野忽然拽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后颈。隔着衬衫布料,她摸到凹凸的纹路——不是烧伤的疤痕,而是天生的银杏叶形状胎记,火灾那晚,哥替我挡住房梁,真正受伤的是这里。他解开衬衫领口,左锁骨下方露出山茶花纹的胎记,花瓣边缘缀着细小白点,而我的山茶纹,被他用银粉纹身遮住了。
雾中传来汽车引擎声。周砚秋的红色跑车急刹在警戒线外,她踉跄着冲过来,手腕的银杏叶手链甩出银弧:苏晚你看!坠子被掰成两半,露出里面嵌着的微型胶卷,1997年霜降的监控,沉舟......沉舟他根本没从老宅出来!
胶卷在手机灯光下显影,画面里18岁的沉舟(沉野)正把袖扣铁盒塞进废墟,而真正的沉舟躺在银杏树下,白衬衫浸透鲜血,右手紧攥着半片山茶花银饰——正是苏晚昨晚在沉野吧台暗格发现的、缺了一角的那枚。
周明山放完火才发现烧错了人。周砚秋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链坠子磕在残碑上,他以为烧死的是陆家长子,其实......其实沉野替沉舟留在了老宅。
雾突然浓得化不开。苏晚听见沉野(或者该说沉舟)的呼吸在耳边发颤,他掌心的温度比记忆里的雪松更烫:那晚我从画室赶来,看见哥倒在火里。他说,阿野,带着晚晚的银粉走,替我活成沉舟。
挖掘机的轰鸣突然炸响。施工队队长举着图纸跑过来:陆总,地基下发现密室!青石板门扉上刻着两行小字,正是苏晚设计在沉野居门楣的句子:舟沉则野浮,野尽则舟生。
密室里飘着陈年雪松香气。玻璃展柜里整齐摆着沉舟的遗物:染血的白衬衫、缺角的山茶花银饰、写满晚晚的素描本,还有封信笺压在最底层,墨色在20年后依然清晰:阿野,别让晚晚知道老宅的火,就说沉舟去了很远的春山。
周砚秋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匿名短信:【当年第三人是陆氏老财务,他在火灾现场捡到了沉舟的学生证】。照片里,泛黄的证件上贴着沉野的照片,姓名栏却写着陆沉舟——原来从18岁起,沉野就用哥哥的身份活着,而真正的沉舟,永远留在了1997年的霜降。
所以现在的陆沉舟,是陈野;而本该死去的沉舟,其实......苏晚的话被沉野的吻堵住。他的袖扣硌着她的掌心,是她新设计的双生款式,两片银杏叶与山茶花交叠,中间嵌着极小的银粉焊点——像极了密室展柜里,沉舟遗物上的缺口。
是,我是沉野,也是沉舟。他的拇指擦过她眼角的泪,雪松香水混着她熟悉的烟草味,哥把人生交给我,我把心留给你。七年来每款袖扣内侧的舟+野,都是我们一起在你画稿上签的名。
雾散时,阳光突然穿透云层。施工队在银杏树根下挖出个铁盒,里面装着七年前苏晚没送出的生日礼物——两枚银制山茶花袖扣,一枚刻着舟,一枚刻着野,合起来正是完整的春山图。
周砚秋忽然指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