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处军营的号角声交织;暮色四合时,又要将纷乱的军报分类整理,墨迹常常晕染到指尖。每当她不经意抬头,总能撞见沈砚辞倚在门框上,指间香烟明明灭灭,军靴上的马刺在光影里泛着冷光。
某个暴雨倾盆的深夜,苏晚晴被雷声惊醒。书房的灯还亮着,她抱着毛毯去寻,却见沈砚辞伏案批改公文,军装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线条凌厉的脖颈。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过来帮我看份密电。语气平淡,却自然得像是她本该在此处。
转眼中秋夜宴,日本商会送来清酒。沈砚辞握着酒杯的手突然顿住,苏晚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瓶身上的樱花纹刺得她心头一跳——原主记忆里,这场宴会正是沈砚辞遇刺的开端。乐声悠扬中,身着和服的舞姬款步而来,广袖翻飞间,寒光乍现。
千钧一发之际,苏晚晴几乎是本能地扑了过去。利刃划破衣袖,火辣辣的疼痛从手臂传来,她却被沈砚辞猛地揽进怀里。枪声震碎琉璃灯,宴会厅瞬间陷入混乱。她跌坐在血泊里,看着沈砚辞染血的手抚上她脸颊,喉间溢出的质问化作急促喘息:谁准你......话音戛然而止,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她渗血的伤口,瞳孔骤然紧缩。
当夜,卧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军医替苏晚晴包扎时,沈砚辞始终站在窗边,脊背挺得笔直,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延伸到她床前。直到军医退下,房间陷入死寂,他才突然扯开军装领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伤疤。
三年前,我在津门遇伏。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子弹贯穿胸口,是个小女孩冒死把我拖进地窖。沈砚辞的手指轻轻擦过她手腕,带着硝烟味的体温灼烧着皮肤,她年纪很小,却异常冷静,用碎瓷片帮我剜出子弹。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颤。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一声,又一声,敲得人心慌。沈砚辞的目光灼灼,像是要看穿她所有伪装:苏晚晴,你到底是谁为何既懂现代物流,又对刺杀之事如此警觉
她望着眼前这个铁血少帅,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动摇与温柔。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镀了层银边。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几乎要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叹息:少帅,重要的不是我是谁,而是......她顿了顿,目光坚定,而是我想站在你身边。
沈砚辞的喉结滚动了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她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动作如此轻柔,与他平日的杀伐果决判若两人。窗外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像是要将这乱世中的片刻温柔,都细细地裹进雨幕里。
5
烽火暗涌
日本商会遇刺后的第七日,帅府的铜铃在风中摇晃出细碎声响,却掩不住墙头铁丝网折射的冷光。苏晚晴抱着一摞密报穿过回廊,军靴踏碎满地梧桐影,惊起檐角栖息的寒鸦。自从那夜利刃划破衣袖,沈砚辞便将她安排在离书房最近的东厢房,连窗棂的角度都能望见庭院中那柄寒光闪烁的长剑。
每日破晓时分,当更鼓声还未散尽,她总会被金属交鸣惊醒。推开雕花窗,薄雾中沈砚辞的身影如墨色剪影,青锋剑劈开晨雾,招式狠厉得像是要将虚空斩碎。有次她不慎碰倒铜盆,水花溅落的瞬间,剑尖已抵住她喉间。男人喘息未平,军装上的硝烟混着汗意扑面而来,直到看清是她,紧绷的肌肉才骤然松弛。
以后别靠近演武场。他收回剑入鞘,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剑柄缠绳,那里缠着半截褪色的红绸,像道未愈的伤口。苏晚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发现他右肩微沉——那是前日战场归来时留下的枪伤,此刻却仍在雨中舞剑至破晓。
深夜的书房成了两人无声的默契。沈砚辞总在处理完军务后,从暗格里取出那台西洋八音盒。黄铜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中,《友谊地久天长》的旋律漫过堆积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