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咽喉!我眼前一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
黑暗中,我摸索着腰间。来时特意在父亲杂物堆里翻出的那卷粗糙的麻绳,此刻成了唯一的希望。我将绳子的一端死死系在老槐树裸露在地面的一条粗壮根须上,用力拉了拉,确认牢固。另一端,紧紧缠绕在自己腰间,打了个死结。
手电筒!我猛地想起,飞快地掏出那只老旧的铁皮手电。用力按下开关。
一束昏黄、颤抖的光柱刺破了井口的浓稠黑暗,笔直地向下射去。光柱所及之处,是湿滑、布满深绿色和暗黑色苔藓的圆形井壁。那些苔藓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油腻、腐败的光泽,如同某种巨大生物溃烂的内脏。光束无法穿透下方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巨口吞噬了。
那黑暗,浓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散发出令人绝望的寒意。
没有退路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外面死寂的村庄轮廓,深吸了一口那带着浓烈腥甜味的冰冷空气——这口气息几乎让我窒息。然后,抓住粗糙的井沿,将颤抖的身体,一点点探入那道通往地狱的缝隙。
冰冷的、湿滑的石壁瞬间贴紧了我的身体。麻绳勒在腰间,提供着唯一微弱的依靠。我用脚试探着,踩在井壁湿滑的苔藓上,一步,一步,向下滑去。手电筒昏黄的光束在我手中剧烈地颤抖着,像风中残烛,在湿滑的井壁上投下我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鬼魅。
越往下,那股腥甜腐烂的气息就越发浓烈刺鼻,几乎凝成实质。井壁上的苔藓触手滑腻冰冷,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液感。空气变得稀薄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土腥和腐败味,肺部像被塞满了湿冷的棉花。头顶那方形的井口光亮,越来越小,越来越遥远,最终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惨白的点,如同濒死之人最后望向人世间的瞳孔。
下降仿佛永无止境。麻绳在井沿摩擦,发出细微却令人心焦的沙沙声。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无边的黑暗和死寂压垮时,脚下的触感猛地一变!
不再是湿滑的井壁,而是一种粘稠、冰凉、带着强大吸力的淤泥!双脚瞬间陷了进去,一直没到小腿肚。刺骨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裤料和鞋袜,如同毒蛇般噬咬上来。
井底!
我稳住身形,心脏在喉咙口疯狂跳动。手电筒颤抖的光束立刻向下扫去。
昏黄的光圈里,是一小片浑浊、黑褐色的淤泥。上面漂浮着一些腐烂的水草根须和说不清的秽物。光束的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淤泥里半埋着,反射出一点黯淡的、不自然的微光。
是什么
我屏住呼吸,强忍着剧烈的恶心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弯下腰,伸出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僵硬的手指,颤抖着探入那冰冷粘稠的淤泥之中。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
淤泥的阻力很大,我用力抠挖了几下,才将它从泥泞的禁锢中拔了出来。
冰冷的水滴顺着指缝淌下。借着昏黄颤抖的手电光,我看清了掌中之物。
那是一只银镯子。
样式古朴,边缘早已被岁月磨得圆润,失去了原本的光泽,覆着一层厚厚的、散发腥气的黑泥。但镯子内侧,一道清晰的裂纹蜿蜒其上,裂纹边缘还残留着几丝暗黄色的、早已干涸的粘胶痕迹。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脑中炸开!全身的血液瞬间冲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这镯子!我认得!清清楚楚地认得!
七岁那年,我打翻了母亲最心爱的那只陶碗。碗摔在地上,裂成了两半。母亲没有骂我,只是默默地将碎片捡起,用家里仅有的、那种粘木桶的黄色鱼鳔胶,一点点小心地粘合起来。粘好后的碗,碗壁上就留下了这样一道蜿蜒的、带着黄色胶痕的裂纹。后来,母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