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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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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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每个日期都对应着她朋友圈里的一幅画:《樟木婚床上的裂痕》《奥赛博物馆的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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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笔触》《塞纳河上的樟脑丸》。你留的机票,我改签成了写生团。
我注视着她耳垂上空荡荡的耳洞,那里本该戴着珍珠耳钉,在波尔多酒庄,我看见你画的《樟木婚床》,床头的裂痕,和你后腰的疤痕一模一样,而床脚,刻着两个交叠的樟树叶。
她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三十年的阳光,却比十七岁时更明亮:其实我只在酒庄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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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
她摘下婚戒,放进我掌心时带着体温,金属内侧刻着极小的
ST,是她名字的缩写,当他说要把妈妈的画放进樟木衣柜防虫时,我终于明白,有些牢笼,比伤疤更可怕
——
它会让你忘记,自己本来就有打破枷锁的勇气。
凌晨的塞纳河泛着工业的光泽,苏棠赤脚拎着高跟鞋,裙摆被晚风吹成破碎的鸢尾花,露出后腰的疤痕,在路灯下泛着淡金,像道荣耀的勋章。她突然转身,发丝间露出那道熟悉的疤痕,牵过我的手放在上面,温度比记忆中更温暖:知道我为什么总在课本里夹樟树叶吗
渡轮的汽笛声中,她的声音飘得很远,却清晰得像刻在灵魂上,因为樟木能封存记忆,就像......
她望着河面上闪烁的星光,有些疼痛,需要被触摸才能痊愈。而你,是唯一让我愿意暴露伤口的人。
我展开掌心,珍珠耳钉躺在纹路里,像颗沉睡的星,终于回到了属于它的宇宙。三年前她留在素描本上的未完成画作,此刻在我脑海中清晰浮现:少年与少女背靠背坐在樟树下,各自的疤痕在月光下拼成完整的年轮,每道纹路都记录着相遇、分离、等待与重逢。远处传来教堂的晨祷声,惊起的鸽群掠过河面,在她眼中投下细碎的光,像当年便利店的暖光,像手术室的无影灯,像此刻塞纳河上的朝阳。
其实那天在天台,
她突然踮脚,唇间的咖啡苦味混着薄荷烟的清凉,终于不再是十七岁时的冰凉,而是带着体温的温热,我想说的是......
我知道。
我吻去她眼角的泪,咸涩中带着十七岁的樟木香,还有三年来的思念与等待,你想说,我们的伤疤,是命运刻的导航坐标,让我们在茫茫人海中,终究会相遇。
晨光染亮河面时,她翻开随身携带的素描本,最后一页画着巴黎的清晨,穿校服的少年站在奥赛博物馆前,掌心躺着枚珍珠耳钉,背景是正在融化的晨雾,而远处,穿香奈儿外套的少女向他跑来,裙摆扬起的弧度,恰好补上了当年未完成的樟树叶轮廓。画角用极小的字写着:樟脑丸会挥发,但有些气味,早已渗进灵魂的年轮。就像你,早已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防蛀剂。
我们相视而笑,像两棵在暴雨中学会共生的樟树,根须在地下缠绕,枝叶在天空相接。她的疤痕贴着我的掌心,我的茧子蹭过她的指纹,在塞纳河的晨雾里,完成了迟到三年的告白。原来有些故事,从来不是开始于初遇,而是始于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茫茫人海中,终于闻到了属于彼此的,永不褪色的樟木香
——
那是救赎的味道,是爱的味道,是无论经历多少风雨,都会在心底永远留存的,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