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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想起那血书边角还沾着片芍药瓣,今晨它落在虎骨胶里时,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第二章·血诏

    崇祯十七年四月廿三,寅时三刻。陈砚的银针第三次刺破指尖时,他听见城墙外传来马蹄踏碎骨头的脆响。

    血书缝在《江山社稷图》的夹层里,金箔压住绢帛边缘,乍看只是画中长城的鎏金砖缝。父亲陈守拙用虎骨胶封死最后一处接口,胶液混着血珠凝成暗红的痂——那是史可法咬破指尖写的乞字,半干的血渍晕开,像极了扬州城头将坠的残阳。

    走盐帮的私渠。刘肇基的佩刀在舆图上划出一道弧线,刀尖停在运河支流的暗门处,卯时三刻开闸放水,你扮作捞浮尸的仵作,趁水浑时钻出去。将军的鳞甲上结着褐色血块,陈砚嗅出那是人血混着马粪的腥气。

    阿蘅蹲在染缸旁捣着蓼蓝叶,青汁溅上她为母亲戴孝的麻衣。少女突然哼起《茉莉谣》,调子却比往常高了半度:……茉莉谢了城门开,阿兄撑船娘归来。陈砚的手一抖,针尖扎进《江山社稷图》里崇祯帝的冕旒,血珠渗进十二串白玉珠,天子面目顿时猩红斑驳。

    辰时初,运河闸口。

    陈砚背着画筒挤在运尸船队里,船头飘着忠义社的破旗。撑船的老汉姓赵,左耳缺了半片——昨夜里偷运尸首的盐枭中就有此人。此刻老汉的篙尖有意无意划过他腰间,那里藏着刘肇基给的半块虎符。

    小相公莫看。赵老汉突然捂住他眼睛。

    闸门缓缓升起,陈砚从指缝间窥见护城河已成血池。上百具浮尸堵在铁栅前,有穿鸳鸯战袄的明军,也有缠蓝巾的流寇,最底下压着个穿红肚兜的幼童,小手还攥着半块麦饼。尸堆突然塌了个缺口,陈砚看见对岸黑压压的难民跪成一片,白发老妪将孙儿举过头顶:求军爷开恩!孩子能搬砖砌墙!

    守闸的把总正在啃烧鹅,油腻腻的刀尖指向人群:史督师有令,放一人入城,斩守门者全家!话音未落,难民堆里爆出哭嚎,原来清军游骑已追至二里外,数十支火箭掠过树梢,将最外围的流民点成火把。

    画筒突然变得滚烫。陈砚想起血书上的字句:臣可法泣血百拜,乞左将军速发舟师……他鬼使神差地摸向腰间虎符,却触到赵老汉冰凉的匕首:后生,漕帮规矩,带货出城抽三成。你这画轴里藏的,怕不是普通书信

    正僵持间,城头忽起骚动。一面史字大旗逆风展开,青罗伞下,史可法素服麻履,竟亲自登上闸楼。陈砚仰头望去,督师腰间玉带已换成草绳,手中却紧握半截城砖。

    开闸。史可法的声音像锈刀刮过瓮城。

    把总手中的烧鹅跌落护城河:可流民里混着鞑子细作……

    本督师与扬州共存亡,何惜此身!史可法突然夺过鼓槌,猛击报警的铜钲。三长两短的钲声在漕渠上荡开,那是太祖爷定的仁字令——洪武八年诏,凡战乱开城纳妇孺者,罪不及守将。

    铁栅轰然洞开。陈砚的运尸船被难民潮挤到墙角,他眼睁睁看着老妪将孙儿塞进箭垛,自己却被火箭射穿后背。画筒在推搡中裂开细缝,血书的腥气引来流民窥视,赵老汉的匕首悄无声息割开麻绳……

    接住!

    一声清叱破空而来。阿蘅竟出现在闸楼上,少女双臂缠满守城用的绊马索,纵身跃入运尸船。陈砚还未及反应,妹妹已抓起染尸的石灰粉撒向赵老汉,盐枭惨叫着眼眶冒烟,栽进满是浮尸的河道。

    妇女队缺人搬箭。阿蘅喘着气将麻绳系在画筒上,绳结正是母亲生前教的双鱼扣,哥,你把画轴拴在背上,游出去时能浮……

    话音被炮火淹没。清军的红夷大炮开始轰击城楼,第一枚铁弹击碎青罗伞,史可法被亲兵扑倒的刹那,陈砚看见督师手中城砖崩裂,碎石间露出一角黄绫——竟是裹过玉玺的旧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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