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得像枝头的黄鹂鸟。
可父亲说,那是贱役,女子只需在闺中描花绣朵。
她咬咬牙,笔尖落下:亲桑非贱役,乃家国之本。昔嫘祖养蚕,教民纺织,女子之手亦可织就山河……
写到兴起处,她忽然握住顾云舟的镇纸,青铜镇纸贴着他的体温,铁砚磨穿四字硌着掌心,竟生出几分力量。
忽有墨锭从案上滚落,清瑶俯身去捡,却看见顾云舟的稿纸上写着:使天下女子皆能亲桑、读书、论政,方为盛世气象。
她心头震动,想起破庙中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模样,想起他掌心的血痕,忽然蘸饱墨汁,在自己稿纸末尾签下沈琼琚三字。
顾云舟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清瑶冲他微微一笑,将两份稿纸叠在一起,率先呈上。
夫子接过时,镜片后的瞳孔骤缩——他从教数十载,从未见过女子署名的策论。
胡闹!
李姓士族学子拍案而起,女子怎可参与科举策论这是坏了祖宗家法!
他甩袖时带翻了砚台,墨汁泼在清瑶裙角,像一道狰狞的伤口。
清瑶按住发抖的手,抬头看向夫子:《周礼》有云,女子亦有‘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此‘妇言’难道不是言家国事
满堂哗然,顾云舟趁机呈上两人合著的《女子亲桑利弊疏》,字迹交错如双生树,墨香中混着她袖间的木兰香。
未时三刻,沈砚山的马车停在书院门口。
清瑶看见父亲从轿帘后露出的半张脸,鬓角已添白发,心中忽然一痛,却仍挺直脊背,将染墨的裙角藏在身后。
沈琼琚,你过来。
父亲的声音冷如冰窟。
清瑶浑身血液凝固,这才惊觉自己今日竟忘了用兄长的化名。
顾云舟伸手欲拦,却被她轻轻摇头制止——有些事,终究要面对。
沈砚山的耳光来得极快,清瑶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血丝。
她听见学子们的惊呼声,听见顾云舟克制的怒吼,却唯独听不见父亲眼中的失望。
你可知错
父亲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清瑶抬头,看见父亲腰间的玉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是士族身份的象征。
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也是这样被父亲攥着手腕,说你丢了沈氏的脸。
女儿无错。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异常清晰,错的是将女子困在深闺的世道。
沈砚山瞳孔骤缩,扬起的手迟迟未落下。
清瑶趁机挣脱他的束缚,后退两步,撞上顾云舟的胸膛。
他伸手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像寒夜里的炭火。
顾云舟,你好大的胆子!
沈砚山转向顾云舟,竟敢教唆我女儿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顾云舟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卑不亢:学生与沈姑娘只是切磋学问——
住口!
沈砚山怒吼,沈氏没有你这样的逆女!从今日起,你不必再姓沈!
清瑶觉得耳边嗡鸣作响,父亲的话像一把刀,将她从沈氏宗族的名册上狠狠剜去。
顾云舟猛地将她护在身后,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锋芒:若沈姑娘不能姓沈,那学生便娶她为妻,让她姓顾!
满堂皆惊。
清瑶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通红,却目光如炬。
沈砚山气得浑身发抖,伸手要打,却被夫子拦住:沈大人,这里是书院,还请顾全斯文。
暮色四合时,清瑶被禁足在闺房。
碧桃端来药汤,眼眶通红:小姐何苦与老爷作对……周公子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