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烛台细看时,火光穿透茶饼血纹,在墙上投出天理昭昭四字。柳如霜的翡翠耳坠突然炸裂,碎玉飞进炭盆,燃起幽绿的火焰——正是张家秘制的鬼磷火。
第六章
釜底抽薪
七月流火的天,城南粮仓的槐树却落了层白霜。陈景明指尖碾过茶末,看细雪般的碎屑飘进十口铁锅,滚水里浮沉的粟米顿时沁出松萝香。他望着檐角垂下的冰棱,突然想起前世今日——柳如霜就是用这场倒春寒,骗得他开仓放粮。
陈掌柜当心烫手。粮商赵四递来铜勺时,腕间刺青在蒸汽里若隐若现。陈景明盯着他虎口处褪色的漕字,忽然将茶末撒向沸腾的锅沿。嗤啦声响中,二十斤蒙顶石花换来的陈米,竟泛起诡异的青绿色。
人群突然骚动,穿绯色官服的张怀瑾踏碎满地冰晶。他腰间蹀躞带上的银鱼符,正与粮仓大门封条上的印记吻合。陈景明舀起勺混着茶末的米粥:张大人可要尝尝这醒神汤
大胆!张怀瑾的马鞭抽翻陶碗,粟米泼在雪地上竟冒出黑烟,用霉米赈灾,该当何罪他靴底碾过发霉的米粒,碾槽纹路里突然露出半片官印——正是粮仓账册缺失的那枚。
陈景明突然掀开第三口粥锅,铁釜底部沉淀的茶末结成凤凰图案。他执勺轻搅,霉米突然在茶汤中褪色:好叫诸位知晓,这茶末能解黄曲之毒。说着将银簪插入米粥,簪头瞬间变得漆黑。
灾民们惊呼着后退,张怀瑾脸色比雪还白。陈景明突然指向粮车:这些车辙印深三寸七分,载的当是官仓特制槽斗。他掰开车辕夹层的松木,簌簌落下的银锭上,铸着天圣三年江州府的阴文。
柳如霜的惊呼声刺破晨雾。她发间的金累丝并蒂莲簪歪斜欲坠,怀里抱着的妆奁摔裂在地,夹层里滚出的银锭与车辕里的赫然同批。陈景明拾起块碎银,对着日光照出内嵌的琉璃珠——正是金簪上失落的那颗。
霜娘这妆奁好生精巧。他将碎银按在张怀瑾官袍补子上,连夹层厚度都与漕运银箱相同。补子上的孔雀翎突然脱落,露出背面的血字账目,墨迹正是王家药铺特供的赭石粉。
人群突然被马蹄声冲散,八百里加急驿使举着黄封掠过。陈景明望着消失在雪尘中的身影,想起昨夜暗格里抄录的漕运密档——那上面说今日巳时三刻,江州府沉银案的关键证人会暴毙在押解途中。
张大人可知这茶末的妙用他突然抓起把蒙顶石花撒向空中。细雪裹着茶屑落在张怀瑾肩头,绯色官服上顿时显出油渍轮廓,正是醉仙楼八宝鸭特有的八角茴香形状。
柳如霜突然疯癫般撕扯衣襟,翡翠镯子碎成齑粉。陈景明在纷飞的玉屑里看见她颈间红痕——前世他至死不知,那夜她在醉仙楼用金簪划破张怀瑾后背时,自己也留下了这道见不得光的伤。
午时三刻的钟声里,陈景明将最后勺茶粥分给老妪。老妇人浑浊的眼突然清明:这味道...竟是仁和堂失传的醒魂汤!她颤巍巍掏出块绣帕,上面用茶梗绣着漕字——正是三年前沉船案失踪的证人信物。
第七章
碾声裂帛
殿试的铜壶滴到辰时三刻,陈景明掀开鎏金茶碾的刹那,四百枚活字从碾槽倾泻而出。檀木香气裹着墨香在丹墀上漫开,他望着御前那方洇着茶渍的澄泥砚,忽然想起前世柳如霜焚稿时,火舌也曾这般舔舐过《碾玉记》的残页。
茶道与治道相通,皆在火候二字。陈景明叩响茶碾底部的鱼形机关,活字突然在青砖上拼出漕运沉银案五字。张怀瑾的象牙笏板当啷坠地,他绯色官服下的中衣,正用江南双面回文绣锁着边。
皇帝指尖的翡翠扳指忽然停转:陈卿这茶碾倒是别致。话音未落,陈景明已捧起茶饼置于活字之上。蒸腾的水汽里,墨迹渐次显形,正是三年前沉船案的赃银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