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它的眼睛。
这是她坠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颠簸中,怀里的双鱼佩突然发烫,鱼眼中的朱砂痣渗出鲜血,在掌心写就八字谶言:以骨为契,魂归画壁。
第七章
血染绣春刀
暴雨砸在青砖地上溅起血雾,柳扶烟攥着断成两截的双鱼佩,看隐雾司缇骑将绣坊围成铁桶。雨水冲刷着他们玄色披风上的蟒纹,那些刺绣用的捻金线正在融化,变成一条条扭动的血虫钻进地缝。
柳掌事可知私逃诏狱该当何罪领头的千户踹翻染缸,猩红液体漫过扶烟的绣鞋。他刀尖挑起件残破嫁衣,金线牡丹突然睁开密密麻麻的复眼,昨夜丑时三刻,十二顶花轿消失在汴河桥——
井口突然传来铁链绞动声。扶烟转头望去,青铜轱辘正将缠满水藻的麻绳往上拽。当第一具穿着嫁衣的无面尸浮出水面时,她看见尸体手腕上泛光的银丝——九转同心结特有的双股编法,是她去年上巳节教阿萤打的。
戊字七号尸,天启三年生人。仵作掀开红盖头,露出蜂窝状的脸部孔洞,齿间嵌着金丝枣核,与礼部侍郎独女特征相符。
扶烟踉跄着扶住枫树,树皮突然变得滑腻。缩手时沾了满掌腥膻黏液,抬头见树冠垂下无数嫁衣下摆,每件都滴着井水。隐雾司的人还在不断打捞,第十具尸体被拽出时,井底突然传出稚嫩的童谣:
月娘娘,画脸庞,借张人皮做衣裳...
扶烟如遭雷击。这是阿萤七岁落水高烧后,自己彻夜抱着她哼的安魂曲。她扑到井边往下看,幽绿水面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额间朱砂痣突然淌出血线。
拦住她!
刀鞘击中后颈的剧痛中,扶烟恍惚看见千户的靴底沾着黄褐色粉末——是专克精怪的黑驴蹄子磨成的灰。她被反剪双手按在青石板上时,听见井底传来铁链断裂的巨响。
十二具尸体突然直立,嫁衣下伸出森森白骨。隐雾司的人拔刀劈砍,刀刃却从尸体脖颈穿过,仿佛斩在虚空。扶烟腕间的九转同心结突然绷断,银丝自动缠住最近的缇骑,勒出道道血痕。
乾坤无极,镇!
玉竹骨伞破开雨幕,谢无咎的身影鬼魅般掠过屋脊。伞面朱砂符咒烧得尸体滋滋作响,他甩出铜钱剑钉住最后一具尸体的眉心,转头对扶烟低喝:咬破舌尖!
血腥气在口腔炸开的瞬间,世界褪去血色。扶烟看见每具尸体天灵盖都连着金线,另一端没入井中。谢无咎的刀插进青砖地,裂纹如蛛网蔓延至井台,震出个贴着黄符的陶瓮。
丙辰年七月半,阴女祭井。谢无咎剑指抹过刃口,血珠弹在陶瓮上,柳掌事可要看看瓮中乾坤
扶烟还未应答,千户突然挥刀劈向陶瓮。符纸燃起绿火的刹那,井水沸腾如注,冲出水柱裹着具水晶棺。棺中少女穿着茜素红嫁衣,双手交叠处放着个褪色的枫叶香囊——正是扶烟及笄那年,阿萤熬了三宿绣成的。
阿萤...扶烟挣开束缚扑到棺前,指尖触到冰棺的瞬间,十二具无面尸突然齐声尖叫。她们撕裂嫁衣露出胸腔,每具骸骨上都刻着生辰八字,最后一行小字让扶烟浑身发冷:柳扶烟,庚午年九月初九子时三刻。
谢无咎的刀风扫落漫天血雨。他扯下残破的罗刹面具,露出完全石化的右半张脸:现在明白了这些不是尸体,是你的替死鬼。
水晶棺盖突然炸裂。扶烟被气浪掀翻在地,看见阿萤的尸身化作金粉飘向古井。千户的绣春刀架上她脖颈,刀刃映出井底升起的血色月亮。
圣上有旨,妖女柳氏即刻押送天牢!
且慢。谢无咎抛来枚青铜虎符,砸在青砖上铮然作响,三日前北镇抚司的调令,今夜刑狱归我隐雾司管辖。
风雨骤歇。扶烟望向突然沉默的千户,发现他后颈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