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甚至有几滴冰冷的奶油,带着冲击的力道,溅在了我的脸颊和裸露的锁骨上,黏腻冰凉。
死寂。
巨大的水晶灯依旧璀璨,却照得整个大厅一片惨白。所有宾客都僵住了,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震惊和一种看好戏的隐秘兴奋之间。空气里只剩下甜得发腻的蛋糕香气和被碾碎的的酸涩气息,浓烈得令人窒息。
沈夫人端坐在沈修远旁边,手里优雅地端着一杯香槟,脸上是得体的、近乎悲悯的惋惜,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沈父则皱紧了眉头,却只是不满地扫了沈修远一眼,最终沉默,默认了这场当众的羞辱。
只有苏晓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刮出刺耳的锐响。她脸色苍白,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在沈修远冰冷的侧脸和父母无形的威压下,颓然地、无声地又坐了回去,双手紧紧绞着桌布,指节泛白。
沈修远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根本没沾上任何东西的手指,动作优雅得像在擦拭一件艺术品。他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向我,一字一句,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厅里:
林晚,看清楚你自己的位置。一个占了别人位置的垃圾,也配在这里惺惺作态
那黏腻冰冷的奶油顺着我的下颌线滑落,滴在锁骨上,寒意却一路钻进心底,冻僵了四肢百骸。无数道目光像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身上。我垂着眼,看着裙摆上那抹刺眼的猩红果酱,像一块丑陋的伤疤。没有争辩,没有哭泣,我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腑,压住了胸腔里翻涌的血腥气。然后,在所有人或怜悯或嘲弄的注视下,我挺直了背脊,像个被抽走了所有情绪的空壳,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碎裂的影子,离开了那片令人作呕的甜腻地狱。
身后,沈修远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宴会继续。虚伪的乐声与人声,再次浮起,迅速淹没了那场短暂的、针对我的行刑。
沈修远的清理开始了,像一场无声的绞杀,精准而残酷。
大学最后一个学期,我像所有毕业生一样,疯狂地投递简历,海量的石沉大海中,偶尔也有几线微光。一家心仪已久的外企终于发来了面试通知,邮件抵达手机时,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那是我计划里逃离沈家泥沼的第一步。
面试很顺利,HR脸上甚至露出了肯定的微笑。走出那栋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时,初夏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久违的、名为希望的东西,在胸腔里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然而,仅仅过了不到三个小时,那点微光就被彻底掐灭。
一封措辞极其官方、冰冷到毫无转圜余地的拒信躺在了我的邮箱里。理由是经综合评估,您与本公司职位要求存在差异。我盯着屏幕,指尖冰凉。这不是差异,这是沈修远的手笔。他庞大的商业网络和人脉,如同无形的巨网,笼罩在我头顶,随时可以精准地落下,碾碎我任何试图自力更生的可能。
我甚至没有愤怒的力气了,只有一种沉甸甸的、浸透骨髓的麻木。生活还要继续,沈家每月打来的那点象征性的生活费,在沈夫人日益挑剔的暗示和沈修远有意无意的克扣下,早已捉襟见肘。我不得不寻找更零碎、更不引人注目的活计。
晚上十点,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市郊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出来。夜班收银员,时薪低得可怜,但胜在现金结算,不易被沈家的耳目察觉。口袋里揣着刚结算的几张薄薄的纸币,带着油墨和汗水混合的味道,是我能抓住的、为数不多的实在东西。我裹紧了单薄的外套,低头匆匆走向公交站。
昏黄的路灯将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扭曲地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辆线条流畅、通体漆黑的宾利慕尚,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我身边,稳稳停下。车窗无声降下,露出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