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修远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愈发冷峻的脸。他靠在后座,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一边,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开合间发出清脆冰冷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我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那几张纸币,仿佛它们是即将被夺走的救命稻草。
这么晚还在外面沈修远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落在我廉价的旧外套和沾了灰尘的鞋子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审视,沈家的脸面,真是被你丢尽了。他顿了顿,视线精准地捕捉到我口袋边缘露出的便利店员工牌的一角,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加深了,怎么,沈家是缺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需要你像个……呵,站街女一样,半夜三更在外面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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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街女……那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耳膜。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踩进泥里的、无处可逃的愤怒和屈辱。我猛地抬起头,第一次用几乎称得上凶狠的目光直视着他。
沈修远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他慢悠悠地倾身向前,手臂随意地搭在降下的车窗沿上,压迫感扑面而来。看来你还不明白。他声音压低,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玩味,林晚,在这个城市,没有我的允许,你连呼吸都是一种奢侈。懂么他指尖夹着的打火机啪地窜起一簇幽蓝的火苗,映着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意。
滚回沈家去。再让我发现你搞这些不入流的小动作……他没有说下去,只是那簇幽蓝的火苗在他指尖危险地跳跃了一下,然后被他咔哒一声合上盖子,熄灭了。威胁不言而喻。
黑色的车窗无声升起,隔绝了他那张令人窒息的脸。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宾利像一道浓重的阴影,迅速融入了城市的夜色,只留下呛人的尾气扑打在我脸上。
我站在原地,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那股几乎要将我撕裂的愤怒和无力感。口袋里的纸币被汗水浸得濡湿。夜风吹过,带着初夏的凉意,却吹不散心头那沉甸甸的、名为绝望的巨石。沈修远布下的天罗地网,正一寸寸收紧。
沈家老宅坐落在城市边缘一片被遗忘的旧区,庞大、阴森,像一头蛰伏在时光尘埃里的巨兽。自从沈老爷子几年前过世,这里就彻底被沈家遗弃,只留下一个耳背眼花的老园丁陈伯,象征性地守着这份日渐衰败的祖产。这里堆积着沈家几代人留下的、早已被遗忘的杂物,蒙尘的家具,散落的旧书,还有无数个封存着家族秘密的纸箱。
沈修远以整理老宅杂物为名,把我扔进了这里。这无疑是一种变相的流放,一种更高级的羞辱——让我这个冒牌货亲手去触碰沈家真正的、与我无关的过往,并借此提醒我卑贱的位置。他需要我彻底消失在新贵云集的社交圈层里,也需要一个足够偏僻的地方,方便他的清理进行得更肆无忌惮。
灰尘在从高窗斜射进来的惨淡光柱里疯狂舞蹈,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陈年纸张腐朽的气息。我戴着口罩和手套,麻木地将那些印着模糊字迹的旧账册、发黄的商业文件、褪色的旧照片分门别类。指尖抚过那些陌生的、属于沈家过往的痕迹,心里一片荒芜的平静。
直到那天下午,我在阁楼最深处,一个几乎被坍塌的旧家具完全堵死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异常沉重的老式木箱。它被深灰色的厚重防尘布覆盖着,上面又压着一个破旧的樟木箱子,显然被刻意隐藏过。一种莫名的直觉驱使我,耗尽力气搬开了障碍物。
拂去厚厚的灰尘,打开沉重的箱盖。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码放得整整齐齐、用细麻绳捆扎好的文件袋和硬壳笔记本。我解开其中一捆,抽出最上面一本硬壳笔记本。深蓝色的封面已经磨损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