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新生

    梅雨季的第七天，潮湿的空气裹着霉味渗入每一道缝隙。李娟站在阳台收衣服，指尖触到棉质

    T

    恤上黏腻的触感，忍不住叹了口气。楼下传来自行车铃铛的脆响，她踮脚望去，叶欢正推着车往楼道走，藏蓝色西装裤下半截洇着深色水痕，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

    啪嗒啪嗒

    的声响。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李娟迎上去接过公文包：又下雨了

    她伸手要帮丈夫挂外套，却在瞥见他领口那抹暗红时愣住了。叶欢顺着她的目光低头，沾在白衬衫上的污渍像朵诡异的花，下班路上遇到车祸，帮忙叫了救护车。

    他解释着，喉结上下滚动，现场有点惨烈。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李娟把丈夫换下的衣服丢进洗衣机，洗涤剂的柠檬香混着血腥味在狭小空间里弥漫。她盯着滚筒里翻涌的泡沫，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时他们刚结婚，在妇产科诊室门口紧握的手都在冒汗，检查报告单上

    双侧输卵管堵塞

    的诊断书，像道永远跨不过去的坎。

    雷声碾过夜空时，李娟正窝在沙发上看育儿论坛。页面上跳动的文字模糊成一片，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起身去厨房倒牛奶。经过玄关时，一声微弱的啼哭穿透雨声传来。她以为是幻听，屏息凝神间，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像只濒死的小猫。

    叶欢！

    她拍打着浴室的门，你听见了吗

    裹着浴巾的叶欢冲出来时，李娟已经打开了楼道灯。昏黄的光晕里，纸箱角落蜷缩着一团襁褓，雨水顺着纸箱缝隙渗进去，浸湿了婴儿粉色的襁褓。女婴的小脸烧得通红，睫毛上凝着水珠，小嘴一张一合，发出气若游丝的呜咽。

    快拿毛巾！

    叶欢跪在地上，西装外套已经裹住了纸箱。他的手掌贴在婴儿额头上，温度烫得惊人，得马上送医院！

    急诊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李娟攥着缴费单在走廊来回踱步，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叶欢不知从哪弄来杯热可可，纸杯外凝结的水珠滴在她手背上：医生说要做全面检查，先天性疾病的可能性很大。

    他声音沙哑，鬓角还沾着雨水。

    凌晨三点，诊断结果出来了。法洛四联症，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病，需要手术治疗，但婴儿太小，风险极高。李娟看着躺在保温箱里的小人儿，细如蛛丝的管子连接着各种仪器，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我们收养她吧。

    她突然说，转头望向叶欢。丈夫眼底布满血丝，却在对上她目光的瞬间，郑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像场漫长的战役。叶欢把书房改成婴儿房，亲手安装了恒温箱和空气净化器；李娟辞掉工作，抱着厚厚的育儿书籍啃到深夜。每天清晨五点，她准时起床冲奶粉，用注射器一点点喂进婴儿嘴里；叶欢下班后直奔兼职的设计工作室，电脑屏幕的蓝光常常亮到凌晨。

    小雨的第一次微笑是在三个月后。那天李娟正给她换尿布，小家伙突然咧开没牙的嘴，眼睛弯成月牙。李娟愣了两秒，冲进客厅抱住刚回家的叶欢，眼泪把丈夫的衬衫洇出大片水渍。她笑了，欢欢，小雨笑了！

    随着小雨慢慢长大，家里的笑声越来越多。她一岁生日那天，叶欢用攒了半年的奖金买了架二手钢琴，黑白琴键上，小小的手指笨拙地按下第一个音符；两岁时，她举着蜡笔画的全家福，把三个人都画成圆滚滚的太阳，歪歪扭扭的

    爸爸妈妈

    字样，让李娟哭湿了半盒纸巾。

    然而，平静的生活终究被一句无心之语打破。那天傍晚，李娟带着小雨在小区散步，隔壁张阿姨逗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