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破碎的日记》
仁颜秀揉了揉太阳穴,电脑屏幕上的病例报告已经模糊成一片。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十五分,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手机屏幕亮起,是第十五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儿子涛哲的班主任。
仁医生,请您务必回电,关于涛哲的事情需要紧急沟通。
涛哲已经连续三天没来上学了。
如果您再不回复,学校将考虑采取进一步措施。
颜秀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最终划开了日程表——明天早上七点半还有一位重度抑郁症患者预约。她机械地回复:收到,明天处理。然后将手机调成静音,塞进抽屉深处。
窗外的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指责。四十三岁的仁颜秀是城里知名的心理医生,却在自己的婚姻诊断上给出了最糟糕的处方。两年前那场离婚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手术,切掉了她生活中看似不重要的一部分,直到现在伤口才开始隐隐作痛。
颜秀,你治愈了那么多家庭,为什么我们的家却病入膏肓前夫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时这样问她。
她当时回答了什么好像是关于工作与生活平衡的陈词滥调。现在想来,那个回答就像她对大多数病人说的那样——专业、正确,却毫无温度。
第二天中午,颜秀终于抽空来到学校。会议室里坐着教导主任、班主任和一位她不认识的女老师,三人脸上的表情让她想起那些宣布坏消息的医疗团队。
仁医生,我们很担心涛哲的情况。班主任李老师推过来一叠纸,这是同学们写的匿名举报信,关于...校园霸凌。
颜秀的手指微微发抖。作为心理医生,她处理过无数校园霸凌的案例,却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会成为受害者。
霸凌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位老师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根据同学们的陈述,至少...两年了。
两年。这个词像一把手术刀剖开她的胸腔。两年前正是她接手市立医院心理科主任职位的时候,也是她婚姻破裂的时候。
为什么没人早告诉我她的声音尖锐得不像是自己的。
我们给您发过十二次通知,打过二十多通电话。李老师轻声说,您总是说会处理,但...
颜秀的胃部一阵绞痛。她翻看那些举报信,每一封都像一记耳光。野种、没爹要的可怜虫、他妈宁愿治别人家的疯孩子也不要他...这些词汇从纸上跳出来,刺入她的眼睛。
涛哲现在在哪里
我们不知道。教导主任擦了擦额头,他上周交来一份医院诊断书,上面写着...重度抑郁症。然后就再没来过学校。
颜秀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整整一周没见过儿子了。每天早上她出门时涛哲的房门紧闭,晚上回家时那扇门依然紧闭,她只当是青春期的正常表现。
市立医院精神科的诊断书就放在涛哲的书桌上,被一杯已经发霉的可乐压着。颜秀颤抖着拿起那张纸,上面的日期显示是三个月前——也就是说,她儿子独自承受抑郁症折磨已经三个月了,而她,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竟然毫无察觉。
涛哲她轻轻敲着卧室门,没有回应。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
房间里的景象让她的心脏几乎停跳。窗帘紧闭,床上凌乱地堆着脏衣服和空零食袋,墙壁上满是黑色马克笔涂鸦的去死、没用、消失之类的字眼。而她的儿子蜷缩在角落,像一只受伤的动物,眼神空洞地望着她。
宝贝...她伸出手。
出去。涛哲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是十五岁少年应有的,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诊断完了就出去。
颜秀的辞职信震惊了整个医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