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是一只被抛弃的怀孕母猫,在小区生下一窝小猫,从艰难求生到成长为一代猫王的故事。
1
项圈
纸箱砸地的闷响惊醒了咪咪。瓦楞纸壁渗入的雨水正浸透她腹部的绒毛,三个月前这里还贴着主人飘窗的暖绒垫——那时项圈的银铃每响一声,就有罐头撬开的金属脆响相和。
她本能地缩成毛团,粉色肉垫朝上翻起。橡胶鞋底却碾碎了讨好的姿态,纸箱翻滚着撞上生锈的垃圾桶。项圈卡扣勒进喉管,血腥味混着垃圾酸腐涌入鼻腔。
晦气玩意儿!
清洁工的扫帚柄戳向她尾巴时,咪咪突然想起那个雨夜:主人的男友踹翻猫砂盆,项圈铃铛卡进地板缝隙,银铃在木屑里闷声震颤——此刻同样震颤的是她腹中的幼崽,四十天大的生命正用未成形的爪子叩击子宫。
蹿进冬青丛的刹那,她瞥见垃圾站阴影里蹲着一只独眼白猫。对方爪下压着半条腐烂的鲭鱼,浑浊的右眼随她流血的乳头微微抽动。这是流浪世界的第一个警告:哺乳期的母猫,连腐食都得用伤口交换。
饥饿让咪咪舔舐起叶片上的雨水。味蕾突然炸开金枪鱼罐头的腥甜,是幻觉——就像被遗弃那晚,她蜷在纸箱里梦见主人梳毛的羊角梳,醒来时只抓到一把冰凉的雨水。
远处飘来厨房爆炒辣椒的呛味。她胃袋痉挛,却听见保安巡逻靴碾过碎玻璃的声响。幼崽猛地顶动,疼痛撕开回忆:最后一次产检时,宠物医生曾说胎位完美。而现在,她的孩子将在污水横流的冬青丛里降生。
清洁工正将纸箱踢进垃圾车。咪咪透过枝叶缝隙,看清箱壁被雨水泡涨的弃养二字——和主人梳妆台上那支口红同色,鲜红得刺眼。银铃铛在挣扎中卡进枝桠,坠落时溅起的水花里,映出她炸开的尾毛和坍缩的瞳孔。
独眼白猫发出嗤笑般的呼噜。咪咪舔掉前爪的血,发现肉垫伤口与地板缝隙形状完美契合——那个雨夜被卡住的铃铛,或许早预言了这场逃亡。
雨更大了。她朝儿童乐园模糊的轮廓迈出第一步,腹下擦破的乳头在雨水里胀成紫红。冬青叶尖的水滴坠落后颈,像主人从前失手打翻的滴耳液,冰冷,却让混沌的神经骤然清醒。
活下去。
垃圾车轰鸣着碾过银铃铛,金属碎片在胎教般的震动中,为未诞生的幼崽刻下第一道生存法则:
温暖与疼痛,从来是同一种触感。
2
初战
地下车库的冷凝水从消防管道滴落,在水泥地上凿出星点凹痕。咪咪拖着一块发霉的泡沫板钻进通风口,背毛擦过管壁上的口香糖残渣——那甜腻里混着尼古丁的焦苦,像极了主人男友指尖的气味。她突然僵住,身后传来湿漉漉的鼻息。
瘸腿老狗的影子先于气味笼罩过来。他的右后腿拖出蜿蜒血痕,左脸伤疤渗出的液体泛着铁锈味。咪咪瞳孔缩成针尖,却嗅到他脖颈处磨损的皮革味——那截残破的导盲犬项圈上,刻着Lucky-7的凹痕,被无数次撕咬磨得发亮。
老狗的胸腔发出低频震颤,管道壁的共振让咪咪腹中的幼崽躁动。他尾巴扫过她前爪,肛门腺释放的信息素裹挟着警告:这里每道爪痕都是租约,违约者要用血肉续费。
三日后,巢穴初成。张奶奶的羊毛围巾铺在管道拐角,薰衣草香掩不住幼崽的胎息。第四天黎明,碎肉块出现在车库入口。咪咪的胡须捕捉到异常:鸡胸肉浸着碘伏的冷香,投喂者的护腕反光刺眼——正是宠物医院束缚台的金属光泽。
鼠群在午夜留下线索。灰老鼠拖来半片沾着糖霜的面包,前爪在积灰地面划出波浪纹路,尾尖点向西侧垃圾站方向。咪咪推出珍藏的鱼骨,灰老鼠立刻叼住后退——情报网的密码藏在食物交换的轨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