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摔了手机。父亲已经去世七年,火化证明还摆在老家的衣柜抽屉里。她踉跄着撞翻旁边的货架,泡面桶稀里哗啦掉在地上,店员的惊呼声被甩在身后,她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以及短信末尾那个熟悉的符号——片残缺的梧桐叶图案,和刚才男人耳后的胎记一模一样。
医院后巷的路灯坏了三盏。林小羽摸着墙往下走,潮湿的墙面上有水渍结成的暗纹,像某种古老的文字。地下三层的铁门虚掩着,腐坏的气息混着消毒剂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冰柜的蓝光在黑暗中连成冷硬的直线。
19号柜的号码牌歪在一边。林小羽伸手去掰生锈的门把手时,听见身后传来铁门吱呀作响的声音。她屏住呼吸拽开抽屉,塑料布包裹的物件掉出来时,她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那是个儿童拨浪鼓,漆色斑驳的鼓面上,同样印着片残缺的梧桐叶。
七年前你父亲坠楼前,正在研究ALG-7基因的逆向工程。男人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这次他手里没拿药瓶,而是握着支银色的钢笔,笔尖在掌心轻轻敲击,你以为自己能看见死亡标记是天赋错了,那是基因崩溃前的应激反应,你和你女儿,都活不过二十八岁。
拨浪鼓滚落在林小羽脚边。她想起父亲去世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夜,她在出租屋里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手腕上,突然浮现出黑色纹路,而几个小时后,就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原来不是巧合,不是诅咒,是刻在基因里的倒计时。
跟我们走,男人走近两步,钢笔尖反射的光扫过她僵硬的脸,研究院能救你女儿,前提是你配合完成当年没做完的实验。
远处传来电梯抵达的叮声。林小羽突然弯腰捡起拨浪鼓,转身撞向旁边的清洁通道。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时,她听见男人低咒一声,紧接着是皮鞋碾过地面的急促脚步声。通道尽头有扇小窗,铁栅栏外是杂草丛生的后墙,她把拨浪鼓塞进怀里,踩着生锈的管道往上爬,指甲缝里嵌满铁锈,却感觉不到疼。
翻出围墙的瞬间,黎明的天光正从楼群间隙渗出来。林小羽蹲在满地梧桐叶的巷子里,抖着手打开拨浪鼓——鼓身空心处塞着张泛黄的纸条,父亲的字迹在晨光中格外清晰:【别信任何人,去梧桐巷17号,找老周】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医院病房的来电。林小羽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号码,突然想起朵朵手腕上的黑色纹路,想起刚才男人说的活不过二十八岁。她今年二十五岁,还有三年时间,而朵朵,才刚满五岁。
巷子深处传来野猫的叫声。林小羽擦了擦脸,把纸条塞进内衣口袋,往医院方向跑去。晨光里,她没看见自己手腕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几缕极细的黑色纹路,正顺着静脉,悄悄往心脏的方向蔓延。
2
梧桐巷的秘密(上)
上午的阳光把病房窗台上的多肉植物晒得蔫哒哒的。林小羽用棉签蘸水给朵朵润嘴唇时,发现那些黑色纹路已经爬到了孩子手肘内侧,像被人用细笔描了层蛛网。
妈妈昨天去哪了朵朵摸着她手腕上的创可贴——那是翻围墙时被铁丝刮的,护士姐姐说妈妈被警察带走了。
妈妈去给朵朵找能变漂亮的魔法药呀。林小羽把温好的牛奶递过去,指尖避开孩子手腕上的黑斑,等朵朵病好了,咱们就去梧桐巷看爷爷种的梧桐树,好不好
提到爷爷,朵朵的眼睛亮了亮。她出生前半年,外公就去世了,但林小羽总给她讲外公在梧桐巷种了满院子梧桐树的故事。床头抽屉里还放着张老照片,穿白大褂的老人抱着襁褓里的婴儿,背后是棵需要两人合抱的老梧桐树。
中午换班的护士敲门时,林小羽正盯着手机里的地图。梧桐巷17号在老城区深处,夹在拆迁办和废品回收站中间,卫星图上显示那片区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矮平房。她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