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巷口的银色轿车,车牌尾号正是昨夜在医院看见的、男人风衣上的编号。她躲进废品回收站的纸箱堆里,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医院病房的来电。
喂她压低声音,指尖掐进纸箱边缘的硬纸板。
林女士,您女儿突然高烧不退!护士的声音带着慌乱,陈医生说必须马上进ICU,您现在在哪里
纸箱堆上方的阳光突然被阴影遮住。林小羽看见黑色皮鞋停在两米外,男人手里的钢笔在掌心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她咬住嘴唇,把手机塞进纸箱深处,趁着男人转身的瞬间,从另一侧的破篱笆钻了出去,脚底的碎玻璃划破了鞋底,她却感觉不到疼,脑子里只有朵朵滚烫的小脸,和老周说的子时、老槐树。
回到医院时,朵朵已经被转入ICU。林小羽隔着玻璃看见女儿身上插满管子,手腕上的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肩膀,像片巨大的阴影,正慢慢吞噬那小小的身体。陈医生摘下眼镜,镜片上蒙着层白雾:我们做了全面检查,孩子体内的白细胞数量异常,更奇怪的是,她的染色体末端,有段类似植物基因的序列——
能治好吗林小羽抓住医生的白大褂,指甲几乎掐进对方手腕,求你,无论如何都要治好她!
陈医生叹了口气:目前的医疗手段无法解释这种情况,或许,你该考虑联系孩子的父亲——
她没有父亲!林小羽猛地松手,后退两步撞在墙上。朵朵是试管婴儿,父亲的信息在档案里只有匿名捐赠者五个字。她摸着口袋里的铁皮盒,突然想起老周说的梧桐叶胎记,自己和朵朵手腕上的印记,和那些风干的叶子形状一模一样。
夜幕降临的时候,ICU外的长椅上挤满了家属。林小羽数着墙上的钟摆,时针指向十一点时,她看见穿黑风衣的男人坐在走廊尽头,手里捧着束白色菊花,花瓣上的水珠在灯光下像眼泪。
她悄悄从安全通道下楼,在后院的梧桐树下找到白天藏好的帆布包,里面装着老周给的铁皮盒、父亲的拨浪鼓,还有朵朵的小外套。夜风掠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
梧桐巷东口的老槐树比记忆中更高大,树干上的树洞被人修成了佛龛,里面摆着褪色的观音像。林小羽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ICU的监控画面——朵朵的病床前,穿白大褂的护士正在调整输液泵,可她清楚地看见,护士手腕内侧,有几缕极细的黑色纹路,正顺着静脉缓缓扩散。
当——
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响十二点。老槐树的影子突然动了动,树洞里传来轻微的咔嗒声。林小羽把铁皮盒里的梧桐叶按形状贴在树洞凹槽,当最后一片叶子卡进去时,树干突然发出木质开裂的声响,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入口,潮湿的泥土气息混着某种古老的草木香扑面而来。
她深吸口气,正要抬腿进去,身后传来皮鞋踩碎落叶的声音。穿黑风衣的男人站在月光里,手里的钢笔尖泛着冷光:七年前你父亲就是从这里进去的,再也没出来。现在,你还要让你女儿重蹈覆辙吗
林小羽攥紧朵朵的外套,突然看见男人手腕上,那片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梧桐叶胎记,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黑光。钟声还在回荡,树洞里传来隐约的哭声,像极了朵朵平时撒娇的哼唧。她猛地转身冲进树洞,背后传来男人的咒骂声,以及布料撕裂的声响。
隧道里的地面铺着青砖,墙缝里渗出淡绿色的荧光苔藓。林小羽跑了不知多久,前方突然出现光亮,是片被梧桐树环绕的空地,中央有座圆形水池,水面倒映着漫天繁星,却没有月亮。
妈妈!
朵朵的声音从水池中央传来。林小羽看见女儿站在水面上,白色病号服被夜风吹得鼓起,手腕上的黑色纹路此刻化作金色的脉络,在皮肤上流转,如同活过来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