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承泽的玉雪骢又在闹腾,就像他今晚派人送来虎符时,附的那行小字:青鸾振翅之日,便是棋局收网之时。
窗外的青鸾树在风雪中摇晃,枝头残留的红叶像未干的血。我摸着腕间的虎符,忽然想起先帝手札里被划破的那句:其女青鸾......
或许真正的青鸾,从来不是镜中被豢养的金丝雀,而是能啄破棋盘的利刃
——
哪怕这利刃,终将割伤握刀的手。
3
雾锁前尘
金銮殿的阳光斜切过丹墀时,我盯着案头那道明黄诏书,镇北王世子妃
五个烫金大字在宣纸上投下阴影,像五把悬而未落的刀。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指间转着半枚虎符
——
与我妆匣里那半枚纹路相契,却独缺尾端的青鸾眼。
永宁已及笄,
他的声音混着殿角铜炉的沉香,镇北王府世代忠良,这桩婚事,也算圆了朕与老王爷的旧约。
殿中朝臣俯首称颂时,我看见李承泽攥紧的玉笏边缘泛白,指节因用力而发青,像极了昨夜他在藏书阁说
北疆玄铁矿脉已通到京畿
时的模样。
佛堂的烛火在暮色中摇曳。我抱着新抄的《金刚经》正要转身,却听见香积厨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崔嬷嬷的身影在暗影里晃动,皇后正将一方绣着并蒂莲的襁褓投入火盆,金线在火焰中蜷曲成灰,露出襁褓角上半只绣到一半的青鸾
——
与我腕间虎符尾端的残纹分毫不差。
娘娘......
我下意识出声,火盆里的火星突然爆起,溅在皇后腕间的旧疤上。她猛然转头,鬓间金步摇撞得烛台晃了晃,映得那张敷着厚粉的脸青白如鬼:你来看......
她忽然笑起来,指尖戳向火盆里的灰烬,阿泽小时候用过的襁褓,边角绣着他妹妹的生辰八字......
我望着她从炭灰里拈起半片焦黑的玉片,上面
庚午年丁未月
的刻痕刺痛了眼
——
那是真正的林氏女该有的生辰,却被绣在了假公主的婚书上。崔嬷嬷突然咳嗽着挡住我的视线,腕间烙铁疤痕在火光下泛着红:公主该回去准备册封礼了。
子夜的月光漫过长春宫的飞檐时,我听见东角门传来重物撞击声。李承泽倚在朱漆柱旁,玄色衣袍浸透了酒气,发带松垮地垂在胸前,露出喉结下方那点暗红
——
是我去年替他描丹青时,不小心蹭到的朱砂印。
他们要把你嫁到北疆......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腹碾过我内侧的青鸾刺青
——
那是前日他亲手用银针替我纹的,说是
镇北军认此为令。酒气混着血腥气涌来,我这才发现他掌心有道新伤,正往我袖上渗着血珠。
殿下醉了。
我想退开,却被他按在廊柱上。月光从他发间漏下,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像极了三年前赵府后巷的古井
——
那时我刚替表姐描完眉,他突然说
将来若有人逼你做不想做的事,便折只青鸾纸鸢挂在檐角。
他的唇压下来时,我尝到了酒里的杏仁苦味。舌尖触到我唇角的痣,他忽然颤抖着低吟:二十年前,母后跟我说妹妹夭折了......
可她每晚都在佛堂对着空棺说话,说阿鸾的襁褓还留着奶香......
更漏声在远处碎成齑粉。我听见瓦当上传来衣袂轻响
——
是皇帝的影卫,那些总在暮色里化作青鸾影子的暗桩。李承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