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藏着操控的意味。
沈小姐能说一口流利的葡萄牙语,真是让我惊喜。
克拉拉的蕾丝手套拂过桌布,目光落在我胸前的天平徽章上。
克拉拉夫人过奖,我在里斯本大学法学院就读时,曾有幸担任过国际法教授的助教。
我轻抿红茶,舌尖掠过佛手柑的清苦,目光扫过花园角落的青铜雕像。那是葡国航海家达伽马的微型复制品,右手指向的方向,正是傅氏码头的位置。
听说夫人近年致力于推动《殖民地劳工权益修正案》
我放下茶杯,骨瓷杯底与碟面相撞发出清越声响,我最近接手了一桩案子,或许能让您更了解华人与葡籍劳工的处境......
我从手袋里拿出文件,这些断指的工人,每个月的薪水只有葡籍劳工的三分之一。
我用银质镇纸压住纸角,镇纸上的葡国国徽与我胸前的天平徽章遥相呼应,而他们操作的设备,十年来从未经过正规检修
——
就像傅承泽送给您的那艘‘克拉拉号’游艇,引擎舱的线路早该更换了。
克拉拉夫人的脸色骤然发白,茶匙从杯口滑落,在桌布上洇开深褐的茶渍。这些证据......
总督夫人的声音轻得像玫瑰花瓣,沈小姐知道,傅先生是总督的......
我当然知道。
我截断她的话
我知道傅承泽是总督的座上宾,但正如您丈夫在就职演说中所说:‘法律面前,应当人人平等。’
说着从手袋里取出枚青铜徽章放在桌上
——
那是我父亲当年获得的
葡国荣誉公民
勋章,边缘刻着拉丁文颂词,但我更知道,若当年没有我父亲在立法会推动《战时物资运输法案》,总督的车队根本无法在
1942
年的走私潮中保全。
下周五的总督府晚宴,
她忽然握住我的手,戒指上的蓝宝石硌得我生疼,我想请沈小姐作为我的特邀嘉宾。
阳光穿过夫人头上的蕾丝面纱,在我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当然,是以‘沈曼笙律师’的身份。
荣幸之至。
我起身行礼,律师袍下摆扫过草坪上的露珠。走出总督府时,门房递来烫金请柬,指尖抚过请柬边缘的浮雕花纹,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我以
傅太太
的身份踏入这座府邸,却在晚宴上遭遇傅承泽宣布纳妾的羞辱,我指甲掐进掌心,满心绝望却无人在意。
濠江日报的油墨味渗进鼻腔,傅承泽的指尖碾过报纸标题,仿佛要将那行铅字揉进掌心。头版照片里,沈曼笙搀扶着跛脚的葡籍劳工走进总督府拱门,她的律师袍在海风中扬起锐角,像面正在展开的战旗。标题《华人女律师挑战商业巨头:傅氏航运涉嫌虐待外籍劳工》下,配着劳工膝盖溃烂的特写照片,伤口边缘爬满苍蝇。
她疯了!傅承泽扯松领带,露出脖颈上暗红的吻痕——那是昨夜林婉柔用指甲抓出来的。报纸被拍在桌面,震得钢笔滚落,笔尖在虐待二字上洇开墨渍,像摊正在扩散的血迹。
秘书阿诚低头盯着打蜡地板,倒影里傅承泽的脸扭曲成暴怒的面具:老爷,太太已经向劳工署提交了集体诉讼,葡籍工人联合罢工了......码头的货船停了一半。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葡萄牙海员工会发了通电,要求彻查......
电话铃声像把利刃劈进房间。傅承泽抓起听筒时,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听着那头的声音,他忽然想起今早照镜子时,发现鬓角又多了几根白发。总督府秘书的语气彬彬有礼,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傅先生,总督希望您明日上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