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都是鸠尾草拧成,父亲配药时总说此草可焚蛊。
薪尽火传!
父亲的吼声混着马嘶刺破黑暗。我攥着断刀劈向族谱,蓝血褪色的瞬间,平安符纹样重聚成新的河道——母亲绣在符上的根本不是梵文,而是倒写的自渡二字。
雨停时,我跪在焦土上拾起磁石粉。
沙粒凝成的不是舆图,而是父亲教我的最后一课:他蘸着狱中血在墙上画的不是符咒,是北境三十六卫儿郎的生辰。谢凛的胎记在我腕间发烫,那些溃烂的纹路正化作春日的河。
6
我攥着磁石粉撞向幽州城墙时,蓝血正从眼角凝成冰棱。
谢凛溃烂的胎记在腕间灼烧,刺痛感刺穿记忆——十岁那夜缩在诏狱墙角,父亲的血也是这样一滴一滴冻在砖缝里。
尸蚕的黏液喷溅在残旗上,牵机药的苦杏仁味混着焦土腥气。
守将的断枪插进城墙裂缝,枪缨里抖落的蓖麻籽霉斑,竟与昭阳公主护甲上的金箔碎屑同色。
阿芜的骨灰突然腾空。
磁石粉裹着雷暴凝成沙刃,割开第一只尸蚕的腹腔。青黑黏液溅上城墙,蚀出丙申年替的刻痕——父亲入狱那日,崔阁老朱批换马令的笔锋也这般陡峭。
谢凛的尸身从背后缠上我脖颈。
他心口褪成灰白的虎符纹下,溃烂的皮肉里嵌着半张布防图。缺失的关隘位置,正对应我胎记的灼痛点——像母亲喂我喝药时,药碗烫在掌心的疤。
沅儿,看身后!
父亲的声音混着马嘶炸响。我旋身劈开尸蚕群,黏液里的磁石粉突然聚成箭矢,钉入城墙裂缝——宁王叛军的攻城锤残骸卡在砖石里,铁锈中渗出蓖麻籽的腐味。
守将的头盔滚落脚边。
内衬缝着母亲的手帕,乌头碱浸透的丝线早已发黑。尸蚕胃囊里剖出的霉变麦麸,裹着半枚翡翠戒指——与崔府密室那枚拼合时,戒面显出的竟是宁王府蟠龙纹。
蓝血在喉间沸腾。
我跃上烽火台扬手撒粉,雷电劈中城墙的刹那,沙粒凝成父亲的面容:丙号仓梁柱第三砖,有你要的答案。
谢凛的断刀突然鸣颤。
刀身映出宁王残部的玄底金蟒旗——与血洗诏狱那夜,锦衣卫飞鱼服的绣纹如出一辙。我撕开胎记溃烂处,蓝血喷溅在旗面上,竟显母亲临终前的手势:她颤抖的指尖,指向的是我襁褓里平安符的夹层。
尸蚕尖啸刺穿耳膜。
我砸碎翡翠戒,磁石粉混着蓝血灌入墙缝。焦土塌陷的轰鸣中,青铜匣破土而出——父亲的字迹在匣面游走:双生非孽,宁王当诛。
匣内三十六枚马牙突然爆裂。
刻着替字的铜锈遇血融化,汇成宁王府暗道图。谢凛的尸身在此刻风化,灰烬里浮出半张婚书——建文二十三年冬,崔氏嫡女与宁王世子的联姻契,墨渍浸透鸩毒。
我拽下烽火台的狼烟旗。
浸透牵机药的旗面遇雷燃起蓝焰,火舌舔过之处,尸蚕群突然调头冲向宁王残部。阿芜的骨灰重聚成沙刃,割开世子咽喉时,我听见父亲最后的叹息:够了。
蓝血从七窍结冰时,真相剖开骨髓。
母亲饮下的不是鸩酒,而是解蛊药——她把生路喂给我,将死局刻在自己命盘里。平安符夹层缝的也不是梵文,是宁王府暗道的朱批地图。
最后一粒磁石粉嵌入城墙时,北境河道改道的巨响震裂苍穹。
洪水冲开焦土,父亲埋下的鸠尾草籽遇水疯长,尸蚕在草叶间化成齑粉。我跪在洪流中,腕间胎记突然剥落——溃烂的皮肉下,埋着真正的幽州布防图。
宁王的断剑刺入后背时,蓝血已流尽。
我攥着布防图仰头,看见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