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趁机夺过房东手中契约,就着镜血点燃,火舌舔舐处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竟全是七十年间被吞噬的租客名单。
不!房东扑向火堆,却被玉佩光柱洞穿胸膛。他倒地时,怀中滚出七枚玉簪,每支都刻着不同少女的名字。
苏镜秋的骸骨突然发出杜丽娘的唱段,她空洞的眼窝涌出清泪,指尖点向窗外晨曦:看啊,回生阵……反噬了。
公寓在朝阳中轰然倒塌,废墟里爬出七具身着戏服的骸骨,她们的脖颈都系着碎镜丝线,在风中奏响《牡丹亭》的哀乐。
我踉跄着逃向巷口,发现整条街店铺招牌都变成了戏台模样,每面镜子里都映着不同年代的我,正在不同公寓里签下死亡契约。
手机突然震动,新租房APP推送弹出——您关注的镜中苑房源已更新,租金减半,租约三年,唯一要求:午夜零点前不得照镜。
二、人偶接阴
檀木箱底的银钗刺入掌心时,我尝到了铁锈味的记忆,母亲在电话那头哽咽。
你外婆咽气前攥着它喊‘囍轿来迟’,指甲缝里都是棺材灰。
窗台上的陶瓷人偶突然笑出声,是七岁那年我在祠堂井底听过的童谣。
那是我上周在古董市集用外婆生辰换来的,摊主瘸腿遮掩着它左袖的裂痕,眼尾朱砂痣在暮色里渗出黑血。
此刻它脖颈‘咔’地折断,瓷面裂痕爬满《囍》字歌谣。
裂口里涌出混着胭脂的泥浆——与外婆陪嫁妆奁夹层里那封血书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子夜钟鸣,人偶关节发出老妪的磨牙声。
它赤足踏碎满地瓷片,碎瓷竟化作银针刺入我脚背,在脚踝拼出褪色的并蒂莲纹——与祠堂井底捞出的那截断袖上。
外婆用经血绣的纹样分毫不差。
铜镜骤然蒙上血雾,映出八盏猩红灯笼正从地底升起。
灯笼里各立着不同年岁的我:七岁溺井的、十八岁吞符的、三十岁悬梁的……
而灯笼阵中央,一顶朱漆纸轿正渗出黑水,轿帘后探出半张与我七分相似的脸——是外婆年轻时穿着囍服上吊的模样。
嘴角还沾着当年喂我喝的朱砂符水。
囡囡,该试嫁衣了。她的绣鞋碾过满地血梅,鞋尖并蒂莲正在枯萎。
我颈后突然灼痛,锁骨处瓷片刺破肌肤,渗出的血珠竟在虚空凝成霞帔纹样。
而箱底银钗突然震颤嗡鸣,钗头黑发如蛇缠住她袭来的手腕。
阿婆好健忘。
轿中人骤然尖笑,青甲刺入我天灵盖的刹那,翡翠长命锁迸发青芒,将她钉在虚空。
我这才看清她眉心那颗朱砂痣——竟与我胎记的位置完全重合。
窗外惊雷劈开雨幕,整栋公寓楼亮起千盏灯笼。每盏灯笼里都映着不同死状的我。
楼下青石板上,纸人抬着八口朱漆棺材缓缓围拢,棺盖上刻着历代苏家女的生辰——从1943到2025。
每具女尸的锁骨都嵌着半枚银钗。
铜镜轰然炸裂,碎片中浮现外婆临终真相:她攥着银钗在囍床上抽搐。
床幔后探出半张与我相同的脸,正将染血的婚书塞进她指缝。
而此刻轿中新娘掀开盖头,嘴角朱砂痣化作血洞,吐出半片泡发的婚书残页。
正是我昨夜在箱底夹层发现的那张,乙方签名栏洇着两个重叠的指印:1943年苏囍娘,2025年我。
时辰到了。她腐烂的指尖抚过我锁骨血纹,那些瓷片突然疯长成嫁衣形状。
三日前你签收檀木箱时,血契便已生效——苏家女代代接阴亲,你逃不掉的。
我踉跄后退,后背撞上供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