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个高壮如熊,另一个瘦小猥琐,眼睛滴溜溜转。
这是大个和老鼠。李刚介绍道,今晚活儿简单,西头那家五金店,老板去省城了,就一个老头看店。
我喉咙发干:不是说搬货吗
对啊,把人家仓库的货搬到我们车上。老鼠尖声笑起来。
我这才明白他们要入室盗窃,不是简单的望风或者搬运赃物。
我想退出,但大个已经搂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我骨头生疼:小子,现在想跑可晚了。
你...你们去,我在外面把风。我结结巴巴地说。
李刚冷笑:怎么,好学生的架子端起来了告诉你,今天你不进去,明天我就去告诉你妈,她养了三年的乖儿子其实——
我去!我打断他,但就这一次。
五金店比想象的容易下手。
看店的老头喝了酒,睡得死沉。
老鼠三两下撬开后院锁,我们鱼贯而入。
仓库里堆满了电缆、工具和五金件,李刚指挥我们搬最值钱的铜线。
快点!装完这车就走!他低声催促。
我机械地搬着,手心全是汗,每次铜线碰撞发出声响都吓得我心跳停拍。
搬第三趟时,远处突然传来狗吠,接着是手电筒的光。
警察!有人大喊。
一切发生得太快。
大个怒吼一声冲出去,接着是惨叫和打斗声。
老鼠像真老鼠一样窜进黑暗中不见了。
李刚拽着我往后门跑:快走!
我们翻墙时,我听见警察的哨声和站住的吼叫。
李刚比我敏捷,转眼就消失在巷子里。
我拼命跑,最后躲在一个垃圾箱后面,听着脚步声和喊声渐渐远去。
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
我浑身发抖,衣服被汗水湿透又干,散发着恐惧的酸臭味。
妈妈房间的灯还亮着,我蹑手蹑脚地从窗户爬进去,刚落地就听见她的声音:
陈强
我僵在原地。
她推门进来,穿着睡衣,手里拿着针线——又在熬夜补衣服。
怎么这么晚...她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瞪大,你身上怎么了
我低头看自己,裤子和手肘全是泥土和擦痕,是翻墙时蹭的。
摔、摔了一跤。我不敢抬头。
沉默。长久的沉默。
然后妈妈说:去洗洗吧,水我烧好了。
她没有追问,这比打我还让我难受。
浴室里,我拼命搓洗双手,好像这样就能洗掉今晚的罪孽。
铜线的触感还留在指尖,冰凉滑腻,像蛇。
躺在床上,我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这双手本该拿笔,现在却成了贼手。
但比起罪恶感,更强烈的是恐惧——如果被抓,妈妈怎么办妹妹们怎么办她的手术费...
天快亮时我才迷糊睡着,梦见手铐和警笛。
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家里静悄悄的,桌上留着早饭和纸条:我带芳芳去市里比赛,明天回来。怡怡去同学家了。锅里有饭。
我啃着冷馒头,打开收音机听本地新闻。
女播音员平静的声音让我如坠冰窖:
昨晚我县警方破获一起入室盗窃案,抓获两名犯罪嫌疑人,缴获赃物价值五千余元。主犯李某在逃,警方正在全力追捕...
收音机掉在地上,电池摔了出来。
我瘫在椅子上,脑子嗡嗡作响。
李刚没被抓,他会供出我吗警察会找上门吗如果我也被抓了...
晚上八点,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