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千纸鹤
鲜红百元大钞,在惨白的阳光下诡异地重叠、交织。
红的刺目,彩的凄凉。
纸鹤翅膀上斑驳的金粉在钞票的映衬下,显得那么卑微,那么可笑。
我闭上了眼睛。
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堤坝,汹涌而出。
不需要解释了。
就这样吧。
让他恨我,总好过让他知道真相,知道我的懦弱,我的不堪,我所承受的一切。
这样苟且的、肮脏的我,怎么配得上眼前这个干净得像阳光一样的少年李向阳?就让他以为……是我背叛了他吧。
这个念头像毒药,却带来一种扭曲的解脱感。
李向阳的目光扫过那些飞舞的纸鹤和散落的钞票,最终定格在我紧闭双眼、泪流满面的脸上。
他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陌生。
他发出一声沉重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喘息,像一头受伤野兽的呜咽。
然后,他猛地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他的球鞋,带着外面湿冷的泥土,毫不留情地碾过一只掉落在地、翅膀被踩扁的褪色千纸鹤。
鞋底肮脏的泥印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拓下一个清晰的、污秽的印记——那扭曲的形状,竟像极了昨夜白奕东那只带着名贵腕表的手,死死按在我腰间留下的掌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门被重重地甩上,震得墙壁都在颤抖。
巨大的声响在空寂的屋子里久久回荡。
我滑坐在地上,冰冷的木地板透过薄薄的衣料刺入骨髓。
眼泪无声地、不停地流淌,仿佛要流尽一生的委屈和绝望。
我知道,每一次,每一次当幸福的光仿佛就要眷顾我,当温暖的触手可及,命运就会无情地将其夺走。
向楠如此,肖宁宇如此,现在,李向阳亦如此。
这仿佛是我无法挣脱的诅咒。
接下来的几天,死水般的平静。
白天的喧嚣掩盖不了夜晚噬骨的寒冷和孤寂。
伤口在无人处溃烂流脓,我只能独自蜷缩在角落,一遍遍舔舐那无法愈合的创口。
梦里,向楠温暖的笑容,肖宁宇沉默的守护,李向阳清澈的眼睛……他们像走马灯一样轮番出现,又都带着失望和决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消失在浓雾里。
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无边的旷野中,寒风呼啸。
这似乎就是我的宿命,靠近温暖,就会被灼伤;渴望光明,终将被推入更深的黑暗。
除夕夜的酒吧霓虹在雪地上投下彩色溃疡,我踩着十公分高跟鞋穿过长廊,水晶吊坠在耳畔晃出监狱铁栅的阴影。
当秃顶男人将手探进裙摆时,吧台后的龙舌兰酒瓶正映出我假笑的脸——嘴角扬起的弧度与母亲接待白奕东时的表情分毫不差。
舞台射灯扫过锁骨下的咬痕,我将麦克风握得更紧,任那些淤青在歌声中绽放成糜烂的花。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像狂躁的心跳,窗外飘着细雪,霓虹灯诡谲的光投射在雪地上,像流淌的、化脓的伤口,交织出令人眩晕的妖异色彩。
狭窄污浊的化妆间里,我对着布满指纹的镜子,面无表情地将厚重的遮瑕膏一层又一层地涂抹在颈侧、锁骨、手臂的淤青上。
那些青紫色的印记在暖黄暧昧的灯光下,被膏体覆盖、扭曲,变成一幅幅怪诞的抽象画,掩盖着皮囊下的破败。
就在这时,舞台疯狂旋转的射灯骤然扫过酒吧最昏暗的角落——那个角落空荡荡的,只有一张蒙尘的高脚凳。
但我的眼前却瞬间闪过清晰的画面:十七岁的李向阳,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就坐在那里,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