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句话:
盖房子最难的不是地基,是让别人相信你不是在做梦。
这一刻,我明白了,这不仅仅是关于一栋楼的战争,而是关乎一个人能不能靠一双手,在制度里挤出一条缝,让希望透一点光。
我转身回到工棚,打开电脑,把所有的图纸重新排版,把进度表重写了一遍,在最底下加上一个注释:
如无法继续施工,转入二级计划。
这一次,我不再等待被批准,而是要逼他们做选择。要么接纳我建的,要么亲手拆了给所有人看。
7
再起新楼
那天早上六点,天还没亮透,整条街就像被一层灰色的膜罩住了。
我坐在工棚里,整晚没合眼。电脑屏幕还亮着,进度图纸排在一排排任务栏下,像一座座被按了暂停键的山。我眼睛酸痛,手指僵硬,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赵南来了。他站在门口,看着我杯子里凉掉的茶水,说:市里的正式文书今天就会下来,一旦贴上封条,任何人进出工地就是违法。
我没接话,拿起一支笔,把项目资料的首页抽了出来,一页页签名盖章。
你在干什么
交接。
你要退了
我头也没抬:不是退,是让。
赵南沉了一下,说:我可以再试一次,争取让你列入调规后的民建配合单位——虽然没主导权,但至少能保住项目。
主导权没了,这个项目也就死了。我抬头看他一眼,但人还在。
他说不出话了,只是点了一根烟,坐在门口陪我抽着风。
九点,林洪的人来了,带着一队行政执法人员,在工地门口贴上红色封条。那动作既缓慢又精准,像是提前彩排过一百次。
所有人都站在外边,没人说话。老梁站在最前面,脸上看不出悲喜。
各位,这里从今天起属于市级调规管理区,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施工、破坏。
林洪站在门口,像个最终宣判的裁决人。
我没靠近,只把一封写好的声明交给赵南,让他代我递交。
那封信写得不长,只两页,开头是项目背景,结尾是一句话:
我们自愿接受对施工阶段的全部追责,不为推脱责任,只为证明,在制度未覆盖的地方,也存在值得被看见的努力。
赵南转身离开,把信交给了那群执法队员。
封条贴完,所有人散了。我回到工棚,收拾图纸、硬盘、模型。老梁进来,把一袋工具放在桌上:留着。
以后还有机会用。
我点点头,没说谢谢,只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傍晚的时候,工棚空了。我一个人留下来,把照明灯关掉,坐在那张陪我撑过无数夜晚的图纸桌前。桌面已经磨得发白,角落的木头裂开了一道缝。
我摸着那道裂缝,心里一阵发涩。
外面有人敲门,是那个曾带孩子来看工地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个热水壶。
听说你们被封了,我给你熬了点姜汤。
我接过来,双手都有点颤。
我们邻居都说,以前这片是荒地,你们来了之后才亮了灯,像是一下子点醒了大家。现在……又黑了。
我低声说:不是黑了,是被遮住了。
她看着我,眼里泛着泪: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没立刻答,只看着她孩子,那孩子穿着之前在工地上捡到的安全帽,一脸认真地望着我。
我记得你说过,以后要在这里盖一栋学校。
我蹲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头,轻声说:会有的,只是换个地方。
那晚我走出工棚,天上居然破天荒地亮了一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