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闺秀入学梦,校门深似海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却依旧清丽的脸庞,那双遗传自母亲的杏眼里,此刻交织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对知识、对窗外那个喧闹世界本能的好奇(昨日归途所见已在她心中投下涟漪);但更多的,是深植骨髓的恐惧和抗拒,以及对陌生环境、尤其是与陌生男子共处的强烈不安。
“男女…同校?朝夕相对…共习一室?”她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带着浓重的颤抖,“此…此乃前所未闻之奇事!礼法规矩…岂非尽废?且…且我于此世文字、言语、规矩…皆如盲人夜行,寸步难行,恐…徒增笑柄,累及家门…”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母亲的衣袖,寻求庇护。
恐惧不仅源于礼法,更源于对自身在完全陌生环境中失能、失礼的深切忧虑。
“明玉!”谢砚秋立刻打断她,语气带着理解但也异常坚定,“我懂你的顾虑。
这里没有女先生,没有深闺绣楼。
这里的‘学堂’,男女同窗是常态,女子习文练武、经商从政者比比皆是。
规矩不同,并非礼崩乐坏,而是时代使然。
至于陌生…”她握住姐姐冰凉的手,“我们初来乍到,何处不陌生?爹娘去超市陌生,二弟去工地陌生,大哥看词典也陌生!可若因陌生而退缩,我们便永远困死在此!读书识字,正是为了尽快熟悉此间规则,不再处处碰壁!明玉姐姐,你聪慧过人,只要肯学,定能比我们更快适应!难道你甘愿一辈子只做这方寸陋室中,一个连门外世界都惧怕的‘闺秀’?”
谢砚秋的话语直击要害,将读书与生存、适应紧密关联。
“哼!”一声沉闷的冷哼从墙角传来。
谢镇山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布满血丝的眼睛锐利地扫过谢明玉,最终定在谢砚秋身上。
他并未立刻暴怒,而是沉声开口,带着统帅权衡利弊的冷静:“砚秋,你欲让明玉、明轩入学,其心可嘉。
然,此事绝非易事,你可知其中关隘?”他竖起三根缠着破布的手指,声音低沉有力:“其一,身份。
黑户之身,如无根浮萍,官府学堂岂容轻入?昨日那超市,不过些许小事,便引官府盘查,若入学需查验身份,如何应对?此乃悬顶之剑,随时可落!暴露身份之险,你可曾想过?”“其二,规矩。
明玉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她自幼受深闺之教,骤然置于男女混杂之陌生境地,规矩全然不通,举止若有差池,轻则受辱,重则引来更多注目与麻烦,岂非引火烧身?与其让她在陌生规矩中煎熬,不如暂居家中,由你或明远教导基础,待熟悉此世言语文字、基本礼仪后再议。
”“其三,代价!入学需耗费几何?昨日我与明轩,拼却一身气力,方得两百钱!此钱乃阖家活命之本!若供二人入学,学费几何?书本笔墨几何?日常用度几何?家中吃用何来?明远备考所需书籍资料何来?此等重负,岂是空谈‘出路’便能承担?莫要再出些像你昨日那般的…冲动之举!”
他显然对柳氏在超市的遭遇耿耿于怀,更担忧谢砚秋的“理想主义”会带来更大的现实风险。
他的反对并非纯粹的守旧,而是基于现实困境的审慎评估。
谢砚秋深吸一口气,面对父亲冷静而现实的诘问,她没有退缩,而是同样冷静地回应:“爹所言句句在理,女儿并非未曾思量。
”“身份之危,乃头等大事。
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需尽快融入!黑户身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读书,是获得‘身份’认知最直接、最安全的途径。
学校虽有查验风险,但比起在工地、超市等鱼龙混杂之地,环境相对单纯可控。
况且,我们只求‘借读’机会,未必立刻需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