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撞,无法拼凑成一个我能理解的事实。她回老家了十年前她……死了那封十年前就该给我的信,现在才找到
喂陈先生你在听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把我从一片轰鸣的空白里拽出来一点。
在……我在听。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子堵住了,火烧火燎地疼。地址……麻烦您给我地址,我……我亲自去取。
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对方报了一个地址,是南江县下面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乡镇。我机械地用笔记下,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刺耳的声音。
谢谢。我哑着嗓子说,也不知道自己谢的是什么。电话挂断后,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支笔和写着地址的纸片,浑身冰冷,像一尊正在风化的石像。十年寻找的焦灼,十年等待的煎熬,在这一刻,被一个陌生的电话和几个冰冷的词语,彻底碾成了齑粉。剩下的,只有一片茫然无措的巨大空洞,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迟来了十年的钝痛,正缓慢地、沉重地弥漫开来。
5
去南江的车票订得最快的一班。火车一路向南,窗外的景色从熟悉的城市楼群,渐渐变成起伏的山峦和南方特有的、即使在深秋也带着点绿意的田野。我却像一具空壳,对这一切毫无感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信!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她为什么回去她……是怎么走的十年!整整十年!她一个人,在那个陌生的南方小城,经历了什么
胸腔里像是塞满了湿透的棉花,又沉又闷,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钝痛。我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眼睛又干又涩,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巨大的悲伤和一种更深的恐惧攥住了我,让我无法动弹。
下了火车,又转了两趟气味混杂的长途汽车,颠簸了几个小时,才终于抵达那个地图上几乎找不到的小镇。空气湿热粘稠,带着浓郁的草木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陈腐的烟火味。镇子很小,一条主街从头望到尾。按着地址,我找到了那家挂着褪色招牌的民政办公室。
接待我的还是电话里那个中年女办事员,姓李。她看到我风尘仆仆、脸色惨白的样子,似乎也愣了一下,没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地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个很旧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我。
就是这个。她的声音比电话里柔和了一些,整理的时候,夹在一堆旧书里。封口是粘着的,我们没拆。
我几乎是颤抖着接过来。文件袋很薄,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封面上用我熟悉的、娟秀又带着点力道的蓝色钢笔字写着:陈默(收)。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正是我用了十年的那个。那笔迹,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记忆的闸门。无数个她帮我抄写笔记、写小纸条的瞬间涌了上来,清晰得刺眼。
谢谢……
我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李大姐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林晚这姑娘……挺可惜的。迁回来没多久,人就……唉。她母亲走得更早,没什么亲戚了。东西一直封存在老房子里,前阵子搞清查才翻出来。
她顿了顿,指了个方向,镇子西头出去,往山坡上走,有片公墓。她……葬在那儿。碑上应该刻着名字,你去看看,也算……有个交代。
我攥紧了那个薄薄的文件袋,指尖冰凉。点了点头,说不出话,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办公室。小镇的阳光白晃晃的,晒在身上却感觉不到暖意。
我顾不上找地方落脚,攥着那个文件袋,像攥着一块滚烫的烙铁,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镇西头走去。穿过狭窄的街巷,走过一片收割后显得有些荒凉的稻田,沿着一条被杂草半掩的小土路往山坡上爬。
山坡不高,果然有一片墓地。石碑挨挨挤挤,大多朴实无华。我像无头苍蝇一样一排排找过去,心里有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