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角地打听有没有人认识一个叫林晚的姑娘,从北方回去的。回复大多是没听说、不认识。
时间久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种行为既可笑又可悲。十年,足以让沧海变成桑田,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彻底消失在茫茫人海。希望像风中的残烛,越来越微弱。也许,她真的只是厌倦了,厌倦了我,厌倦了那种看不到头的压力,选择了一种决绝的方式,彻底抛弃了过去,开始了全新的生活。这个念头像钝刀子割肉,每次想起来都疼得钻心。我强迫自己接受这个可能性,逼着自己往前看。
我试着去相亲。对方是个很文静的姑娘,在图书馆工作,说话轻声细语。我们约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她问我:陈先生,听介绍人说,你之前……有一段很深的感情
她问得很小心。
我握着温热的咖啡杯,指尖却感觉不到暖意。窗外车水马龙,光影流转。我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哑:嗯,很久以前了。
那……放下了吗她看着我,眼神很清澈。
放下我扯了扯嘴角,想给她一个轻松的笑容,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咖啡的热气氤氲上来,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该怎么告诉她,那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一场没有结局的噩梦,而我被困在里面,十年都没能醒过来那句放下了堵在喉咙里,沉甸甸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场相亲,自然没有了下文。我付了账,礼貌地告别。走出咖啡馆,深秋的风带着寒意钻进领口。我抬头看着城市灰蒙蒙的天空,忽然觉得无比疲惫。十年了,我像个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一块叫林晚的浮木,可抓住的,只有无尽的虚空和刺骨的冰冷。或许,真的该放弃了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冒出来,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解脱感。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种疲惫和绝望彻底压垮的时候,那个沉寂了十年的旧手机,在一个毫无征兆的下午,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座机号码,区号显示——正是林晚老家的那个小城。
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骤然停止了。
4
那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像一道猝不及防的闪电,劈开了我浑浑噩噩十年的阴霾。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几乎是戳了好几次,才勉强滑开接听键。
喂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砂纸摩擦。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中年女声,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语速很快,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干脆:喂请问是陈默陈先生吗
是,我是陈默。我握紧了手机,指关节发白。
我这里是南江县民政局。对方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像是在念一份公文,我们这边整理一些……嗯,过世人员的遗留物品时,发现了一封写给你的信。地址只写了个大概,还有这个电话号码。我们试着联系一下,没想到真打通了。你看你方便过来取一下吗或者我们给你寄过去
过世……人员
这四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我耳朵里,瞬间冻结了全身的血液。世界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只剩下电话那头中年女人平板的叙述,在我空荡荡的脑壳里撞击、回响。
谁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遥远得不像自己的,遗留物品给……我的信
每一个词都像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
叫林晚。对方清晰地报出那个刻在我骨头里的名字,登记信息是十年前迁回来的。东西在她……嗯,在她母亲名下的一处老房子里找到的,一直没人处理。我们按程序清理,发现了这封信,封皮上写着你的名字和这个电话。
林晚。十年。过世。遗留物品。信。
这些词语像散落的弹片,在我混乱的脑子里横冲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