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医院。
惨白的天花板,惨白的墙壁,惨白的被单。身体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喉咙干得冒火,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疼。小腹深处,残留着一阵阵钝刀割肉般的、空落落的闷痛,提醒着我那个失去的孩子。
醒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床边响起,毫无温度,像一块砸在地上的铁。
我费力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声音的来源。
傅承砚就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里。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扶手上,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段冷硬的锁骨线条。他微微前倾着身体,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正毫不掩饰地、带着审视和某种迫人的压力盯着我。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担忧或温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
那寒意,比病房里的空调冷风更甚,瞬间将我残存的一点点暖意彻底冻结。
感觉怎么样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我没有回答。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火辣辣地疼。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抗那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空洞感和小腹深处绵延不绝的钝痛。那个失去的小生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子,反复地在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搅动。
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他。他微微眯起眼,眸底掠过一丝不耐烦的阴鸷,身体向后靠进沙发背,姿态重新变得疏离而倨傲。
既然醒了,他薄唇轻启,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冰冷的空气里,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他盯着我,目光锐利得像是要穿透我的皮囊,看清我灵魂深处最不堪的狼狈。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其微小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清浅的身体,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欣赏我的反应,肾脏功能严重衰竭,需要立刻移植。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射向我摇摇欲坠的心脏。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只映照着一个林清浅的眼睛,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嘴。
他仿佛没看到我眼中瞬间碎裂的光,或者说,看到了,却毫不在意。他继续用那种陈述公事般的、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道:
你的配型结果出来了。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牢牢锁住我,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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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合适三个字,轻飘飘地从他口中吐出,却像三把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我的天灵盖上。
嗡——
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感知都离我远去,只剩下小腹深处那片空荡荡的、代表着失去的剧痛,和眼前这个男人冰冷无情的脸。肾脏移植给林清浅用我刚刚流掉他的孩子的身体
荒谬!残忍!灭绝人性!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灭顶的绝望,猛地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冲垮了所有的麻木和虚弱。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撑起身体,嘶哑的喉咙发出破碎的、近乎野兽般的低吼:
傅承砚!你疯了!我才刚刚……剧烈的动作牵扯到小腹的伤口,尖锐的疼痛让我瞬间弓起身子,冷汗涔涔而下,后面的话被剧痛生生掐断,只剩下急促而痛苦的喘息。
他看着我痛苦蜷缩的样子,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片深沉的、令人心寒的漠然。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将我完全覆盖。
刚刚流产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唇边那抹残忍的弧度加深了,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