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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松风社林砚咬了口红薯,甜丝丝的,他们很厉害

    厉害得很。林安掰着手指头数,陈秀才的表舅在郡城当书吏,他弟弟去年中了童生,镇里的学塾都是松风社管着。前日他说你填的词是‘淫词艳曲’,连王屠户的酒都不敢再给你了……

    窗外的雾更浓了,林砚望着窗纸上的水痕,突然想起前世在大学图书馆看过的《全宋词》。那些被文人写在纸页上的词句,此刻在她脑子里活过来,像一串被风吹响的铜铃。

    哥,她把剩下的红薯塞回林安手里,明日陪我去听雪楼。

    阿九!林安急了,陈秀才说要去祠堂告你,你还要往枪口上撞

    我不是去吵架的。林砚摸了摸后颈的肿包,我要让钱三娘知道,林九填的词,能让听雪楼的茶客坐满每一张桌子。

    ——

    夜里,林砚躺在青竹塌上翻来覆去。

    窗外的雾漫进窗缝,带着股清冽的草香。她摸着枕头下原主藏的半块砚台,石质粗粝,边角磨得发亮,是原主用碎瓷片一点点打磨出来的。旁边还躺着几支残笔,笔毛参差不齐,应该是从旧笔杆上拆下来的。

    曲有误,周郎顾;词无凭,墨君渡……

    那道吟唱声又响起来,林砚翻身坐起,发现声音是从胸口传来的。她掀起衣领,只见锁骨下方有个淡青色的印记,形状像片残缺的叶子,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发亮。

    这是……

    阿九睡了吗郑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娘给你留了碗米油。

    林砚慌忙拉好衣领:正准备睡了!娘也早些歇着吧。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青灰色的影子。她摸着那片印记,突然想起前世车祸前,自己正为毕业作品发愁。导师说她的原创词缺少灵魂,可她明明翻遍了《诗经》《乐府》,连敦煌曲子词都研究过……

    或许,这就是我的‘灵魂’。她轻声说。

    窗外的雾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林砚凑近窗户,却只看见一团青灰的雾,像前世暴雨里那辆货车的前灯,模糊又晃眼。

    2

    初露

    青河镇的晨雾还未散尽,林砚就跟着哥哥林安出了门。

    她特意换了原主最干净的月白衫子,用草绳扎了条马尾。原主的头发又黄又枯,林砚昨日偷偷往发梢抹了点灶房的茶油,倒也顺溜了些。林安扛着半袋碎炭,这是他昨日在采石场捡的,说要给听雪楼的炭炉添火,换点和钱三娘搭话的机会。他走在前头,回头见妹妹盯着自己的鞋尖,忙把脚上的麻鞋脱下来:阿九穿我的,我光脚走不冷。

    哥,我穿这双布鞋就行。林砚指了指自己脚上的粗布鞋。原主撞墙前刚补过,鞋帮上还打着补丁。她攥紧怀里的旧布包,里面装着半块砚台、三支残笔,还有她连夜抄在桑皮纸上的两首词。

    听雪楼在镇东头,青瓦白墙,檐角挂着铜铃。林砚远远就听见里头传来胡琴的声音,间或有茶客的笑声。钱三娘正站在门口擦桌子,三十来岁的模样,穿件枣红对襟衫,腕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她抬头看见林安,先是皱眉,待目光扫过林砚,眼睛突然亮了:这是林家九娘前日撞墙的那个

    钱姨好。林砚上前福了福身,我今日来,是想请您听首新词。

    钱三娘把抹布往肩上一搭:我这茶楼可不养闲人,上月有个酸秀才说要‘以文会友’,写了首‘茶烟轻似梦’,结果茶客们听了直打哈欠,茶钱都少收了半贯。她上下打量林砚,你要写,先说说题目。

    雨。林砚脱口而出。

    昨夜原主记忆里的青河镇总飘着青雾,倒和前世江南的梅雨季有几分像。此刻晨雾未散,檐角正滴着水珠,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钱三娘挑眉:雨这题目太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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