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免了!
王屠户你抢什么卖豆腐的妇人挤过来,怀里还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闺女,我家阁楼能看后山,九娘要是来,我每日送您两斤嫩豆腐!
林砚被围得后退半步,撞上周老者的胳膊。他凑在她耳边低语:这是好事,词灵苏醒,连最粗笨的屠户都懂了词的好。
人群突然让出条道,郑氏拎着竹篮挤进来,篮子里的鸡蛋晃得咯咯响:都散了!我家阿九刚回来,要歇晌呢!她转头对林砚使眼色,灶上煨了鸡汤,你哥还偷摸买了块肉……
——
午后,林砚坐在院角的老槐树下。
郑氏在晾雅韵阁送的蜀锦,林安蹲在她脚边磨新得的端砚。阳光透过槐叶洒在石桌上,照见她腕上的旧银镯,这是原主留下的唯一信物,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泛着温润的光。
阿九,钱姨来了!林安突然站起。
钱三娘风风火火冲进院门,鬓角的珠花乱颤。她手里攥着封染了茶渍的信,见林砚就拍大腿:郡城来信了!李楼主说下个月要在苍梧山办‘秋词会’,请你当‘主评’!她压低声音,信里还夹了张纸,说松风社的陈秀才去了苍梧山,和什么‘玄墨阁’的人搅在一块儿……
玄墨阁林砚皱眉。原主记忆里没听过这个名字,周老者却突然咳嗽一声:玄墨阁是北境的词门,专收被雅韵阁拒之门外的‘野路子’。十年前他们和雅韵阁争‘词宗’之位,被李楼主用半阕压了下去……
九娘,你可不能去!郑氏突然插嘴,苍梧山那地儿,我听老辈人说有‘山鬼’……
娘,我要去。林砚握住母亲的手,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而是为了你们,这一次我也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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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林砚带着周老者、林安和钱三娘的贴身丫鬟小桃启程去苍梧山。
马车过了青河镇的界碑,雾突然浓了。青灰色的雾裹着松针香钻进车厢,林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九娘,前头有座茶棚!小桃掀帘喊。
茶棚搭在古松树下,棚子上挂着玄墨阁的杏黄旗子。棚里坐着个穿月白道袍的中年男子,正用枯枝在地上画字,见马车停下,抬头一笑:林姑娘,别来无恙
林砚认出他是陈秀才的表舅,去年在青河镇收过松风社的年例银。此刻他身后站着七八个青年,手里捧着《玄墨词钞》,封皮上的玄字被墨汁洇得模糊。
陈表舅这是林砚下车,故意把表舅二字咬得极重。
林姑娘误会了。男子起身,我如今是玄墨阁的‘执事’。他指了指地上的字,正是林砚在听雪楼写的《临江仙》,玄墨阁最敬‘野路子’,李楼主容不下你,我们容。他从怀里摸出块黑玉牌,这是玄墨令,持令者可在北境任意词社挂名,每年还能领百两润笔……
不必了。林砚后退半步,我写词不为挂名,不为银钱。
男子的笑僵在脸上,他身后的青年突然哄笑:装什么清高雅韵阁的帖子是金子,玄墨阁的帖子就成了粪土
道不同不相为谋。林砚扬起下巴,转身要走,男子突然喊住她:林姑娘,苍梧山的秋词会,玄墨阁也会去。你若输了……
输林砚回头,我写的词,是给天下人听的。他们说好,便是好;他们说不好,我便改。这世间从没有‘输’的词,只有‘不敢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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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山的秋词会设在半山的望云亭。
林砚到时,亭外已停了二十余辆马车。雅韵阁的马车最扎眼,车帘绣着雅字金线;玄墨阁的马车则挂着素白帘,帘角绣着墨竹。李昭年站在亭前,见林砚下车,故意把手里的《雅韵词钞》翻得哗哗响:林姑娘,我爹说你是‘词灵转世’,今日可要让我开开眼。
李公子,你可知词灵是什么林砚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