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石匣的传说,那惊心动魄的异象,仿佛只存在于守祠老人陈伯的口中,只存在于我——这个偶然闯入又即将离开的外来者的记忆里。
村民们对此讳莫如深,或者,他们根本就将它视为祠堂守护者职责的一部分,如同呼吸般自然,无需多言。
这更给那个后院、那个石匣,蒙上了一层深不可测的神秘面纱。
是该离开了。
小巴车下午唯一的一班,会从山坳口经过。
收拾好简单的行囊,我再次踏过那条光洁的青石路。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路过祠堂时,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那扇沉重的黑木门敞开着,天井里阳光充足,一扫昨日的阴郁。
陈伯正拿着一个长柄的竹扫帚,不疾不徐地清扫着天井角落的落叶。
他的动作沉稳、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庄严的仪式,又仿佛只是最普通的日常洒扫。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看到是我,他停下了动作,拄着扫帚站直了身体。
阳光落在他花白的头发和洗得发白的布褂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的脸上没有了昨日的凝重与惊骇,也没有了讲述传说时的庄重与神秘,只剩下一种历经波澜后的、近乎透明的平静。
那双深邃的眼睛望向我,温和而宁静,像两口沉淀了所有时光的古井。
没有告别的话语,没有多余的叮嘱。
他只是看着我,嘴角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极浅、却仿佛蕴含了千言万语的微笑。
那笑容里,有洞悉一切的平和,有对昨日惊涛的释然,有对天地玄机的敬畏,也有一丝……对眼前这个即将离去的、被神秘短暂触碰过的年轻人的、无声的祝福。
然后,他对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没有言语的交流,却胜过千言万语。
我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该走了,孩子。带着你看到的,记住的,离开吧。这里的一切,自有其存在的法则和守护者。
我也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紧,最终只化作一句:陈伯,我走了。
老人再次颔首,脸上那抹淡然的微笑依旧,随即低下头,重新专注于手中的扫帚,仿佛我从未出现过,仿佛昨日的一切都只是天井里飘过的一缕微风。
我深吸一口这涤荡灵魂的清新空气,转身,沿着青石路,走向村外的山坳。
不多时,那辆熟悉的老旧小巴吭哧吭哧地驶来,带着浓重的柴油味,停在了山坳口。
车门打开,我最后回望了一眼云隐村。
它依旧安静地卧在苍翠的群山怀抱里,黛瓦木屋错落,几缕炊烟袅袅升起,融入山间淡淡的云雾。
阳光勾勒出它水墨画般朦胧而永恒的轮廓。昨日那场洗尽铅华、令群山闪耀的暴雨,此刻只化作它眉眼间更添的一分清润与鲜活。
它安然地存在着,如同千百年来一样,将自己和它的秘密,一同包裹在这片遗世独立的静谧之中。
引擎轰鸣,小巴车颤抖着启动,载着我,沿着颠簸的土路,驶向山外。
窗外的景色飞快倒退,浓密的绿意逐渐被抛在身后。
云隐村在视野中越来越小,最终被一个山弯彻底遮挡,消失不见。
车厢里弥漫着尘土和汗味,发动机的噪音单调地轰鸣。
城市的气息仿佛已经顺着山路蔓延过来。
我靠在布满油污的椅背上,闭上眼。
脑海中,昨日的一幕幕如同无声的电影,清晰地回放:祠堂的幽深檀香,后院摇曳的田田荷叶,石匣粗糙冰冷的触感,古画中那流淌着妖异光芒的诡异天空,老人陈伯眼中瞬间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