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祁棋25岁那年喝农药死了。
死前她攥着个拨浪鼓,那是女儿周岁时她卖掉长发买的礼物。
离婚时前夫说:穷鬼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养孩子
她只能隔着铁门看女儿玩新玩具。
最后一次去,女儿穿着她攒钱买的红皮鞋跑过院子。
祁棋喊她名字,小女孩却惊恐地跑回屋里。
前夫出来骂:晦气!死远点!
那天是女儿生日,祁棋手里的蛋糕摔在雨里。
农药瓶滚到脚边时,她听见屋里传来女儿唱生日歌的声音。
下葬那天下着雨,棺材里放着她生前最珍视的拨浪鼓。
按习俗,离婚女人不能进祖坟。
她父亲瘸着腿收了五千块彩礼,给她配了阴婚。
合葬时,她疯了的母亲突然把拨浪鼓塞进棺材:
嫁妆…我闺女的嫁妆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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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砸下来的时候,祁棋才刚走到那扇熟悉的黑漆大铁门前。这雨来得毫无征兆,前一刻还是灰蒙蒙的天,闷得人喘不过气,下一秒,豆大的雨滴就噼里啪啦地砸在柏油路上,溅起一片混浊的水汽,也重重地砸在她怀里那个小小的、用透明塑料盒装着的奶油蛋糕上。盒子顶上的雨痕迅速汇成小股水流,模糊了里面用果酱歪歪扭扭挤出来的宝宝生日快乐几个字。
祁棋下意识地把蛋糕往怀里又搂紧了些,薄薄的塑料壳抵着她单薄的衣服,冰凉一片。她腾出一只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视线透过铁门冰冷的栏杆,急切地投向院子里那个小小的身影。
是妞妞!她的妞妞!快三岁了,穿着簇新的鹅黄色小毛衣,正蹲在铺着雨花石的地上,专心致志地玩着一辆鲜红的电动小汽车。那小车在地砖上呜呜地跑着,亮着炫目的彩灯,妞妞咯咯地笑,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抓它。祁棋的心猛地一缩,那笑声像根细细的针,扎得她眼眶发酸,又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她有多久没听到女儿这样笑了上一次,似乎还是……还是在她那个四面透风、连灶台都塌了一半的娘家土屋里。
妞妞的头发长了,被奶奶用红头绳在头顶扎了个冲天揪,随着她跑动一跳一跳的。祁棋的目光贪婪地流连着,掠过女儿圆润的脸颊,小巧的鼻尖,最后死死地钉在那双小脚上。那双脚上,赫然穿着她攒了快三个月、在镇上小超市偷偷打零工的钱才咬牙买下的红皮鞋!小小的,亮亮的漆皮,鞋尖上还有两个可爱的蝴蝶结。
雨水顺着祁棋的额发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痛,可她舍不得眨眼。妞妞穿着她买的鞋!这个认知像一股微弱的暖流,在冰冷的雨水中艰难地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几乎是扑到铁门上的,冰凉的铁锈味混着雨水的气息钻进鼻孔,铁栏杆硌得她生疼。
妞妞!妞妞!看妈妈!妈妈在这儿!祁棋的声音拔高了,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嘶哑和急切,穿透哗哗的雨声。
蹲在地上的小女孩闻声抬起头,乌溜溜的大眼睛望向铁门外。祁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嘴唇却冻得哆嗦,雨水和眼泪糊了一脸,狼狈不堪。妞妞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小汽车从手里啪嗒掉在地上。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迅速被一种祁棋最害怕的陌生和惊恐填满。妞妞猛地站起身,小脚丫穿着那锃亮的红皮鞋,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朝着亮着灯光的客厅门口跑去,小小的身影带着一种受惊小兽般的仓皇。
妞妞!妞妞别跑!是妈妈呀!祁棋的声音彻底变了调,绝望地拍打着冰冷的铁门,手指关节撞在坚硬的金属上,瞬间泛起红印。妈妈给你带了蛋糕!妞妞!你看看妈妈!她的呼喊在滂沱大雨中显得那么微弱,那么徒劳。
客厅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