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芸正低头给他系领带。朋友圈提醒突然弹出——沈芸上传了十年前的结婚录像截图，配文芸豆炖好了。

    录像里二十岁的沈芸赤脚踩在沙滩上，塑料戒指被浪花打湿也笑得灿烂。而现在病房里的她正用酒精棉擦拭女儿滚烫的手心，婚戒在输液瓶反光中黯淡如铁。周明远突然发现咖啡杯印着家庭装优惠，杯壁凝结的水珠正沿着结婚戒指滑落。

    林雅的丈夫陈志远出现在医院走廊。这个常年在财经杂志露面的男人，正用周明远熟悉的姿势松领带——就像他每次偷情前做的那样。真巧，我太太也在儿科。陈志远递来的烟盒里夹着酒店火柴，火柴头沾着和林雅指甲油同色的红。

    病房里，女儿梦呓着要爸爸读童话。沈芸从童话书里抽出一张对折的酒店发票，日期是周明远声称陪客户通宵那晚。她轻轻把发票塞回书页，突然发现童话插图里的大灰狼系着蓝条纹领带——和丈夫失踪的那条一模一样。

    暴雨夜沈芸请来调琴师修理旧钢琴。戴绒线帽的老人调试音准时说：G键机芯被糖卡过，小孩子偷藏的沈芸想起上周女儿神秘兮兮塞进钢琴的爸爸的糖果——实则是林雅总买的薄荷糖。当她撬开琴键，糖纸里裹着4806房卡和半粒避孕药。

    周明远到家时，看见沈芸正在煮芸豆。她背对他擦眼泪，蒸汽模糊了墙上的结婚照。调音锤突然从琴箱滚落，砸响一片刺耳的和弦。女儿惊恐的哭声里，沈芸平静道：修琴师说这架琴还能用十年。她没提发现避孕药时，指甲在琴槌上折断的声响。

    深夜阳台，周明远收到林雅短信：我怀孕了。几乎同时，沈芸在厨房打翻药罐，奥美拉唑药丸滚满地板。她蹲下去捡的动作像慢镜头回放，睡衣后颈露出当年他写的情书纹身。两颗药丸滚进冰箱底部，和女儿藏起的薄荷糖粘在一起。

    月光同时照亮两个女人的手机屏幕：林雅正在删除伪造的验孕报告，沈芸搜索栏亮着如何原谅出轨。楼下的旧钢琴突然发出一声闷响，G键卡住的糖终于融化了。）

    女儿的高烧在凌晨转为肺炎。沈芸把沾着芸豆汁的围裙塞进垃圾桶时，护士正给儿童留置针贴胶带。胶带撕拉声让她想起周明远行李箱里安全套包装的声响。点滴瓶反射出她扭曲的脸，药液流速调节器像极了酒店花洒的温控阀——那个林雅炫耀过的能容纳两人的热带雨林式淋浴间。

    陈志远在自动贩卖机前拦住周明远：听说你女儿病了他递来的罐装咖啡上凝着水珠，和4806房玻璃窗的雾气一模一样。两人指尖相触时，周明远看见对方无名指上的戒痕——比自己的浅三年零两个月，正是林雅大学毕业的时长。

    沈芸在急诊药房发现奥美拉唑和避孕药不能同服。药师的警告混着女儿咳嗽声传来时，她正把丈夫落下的胃药塞给窗口。药盒背面沈芸手写的服药时间表被咖啡渍晕染，最后一格睡前旁边，多出一行陌生字迹：4806房退房延至14点。

    周明远在病房厕所隔间删林雅消息时，马桶水箱突然传来轰鸣。他想起今早沈芸修好的漏水龙头——她总说这声音像女儿弹错的钢琴音符。锁屏界面上女儿设定的父女合影突然跳出来，拍照那天沈芸穿的蓝裙子，此刻正出现在林雅刚发的酒店镜前自拍里。

    调琴师第二次上门时带来了防潮剂。老人从琴箱深处夹出一张泛黄照片：大学话剧社公演那晚，穿王子戏服的周明远单膝跪地，手里塑料戒指在舞台灯下闪着光。底板潮了，老人用砂纸打磨着发霉的琴键，就像有些人，看着完好，内里早烂透了。

    沈芸在琴凳暗格发现一沓酒店收据。最上面那张印着豪华大床房×3晚，日期是女儿第一次发烧那天。收据边缘还粘着半片薄荷糖纸——和她上周在周明远西装口袋摸到的那张糖纸，能拼成完整的心形。

    林雅把两道杠的验孕棒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