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奖杯,都想起我。想起你永远欠我的那一次陪伴。
这大概是我能想到的,最公平的报复了。
永别了,我的大作家。
林晚绝笔
信纸从剧烈颤抖的手中飘落,无声滑向冰冷地板。视线瞬间模糊,泪水决堤,滚烫灼烧脸颊。世界天旋地转,地面仿佛塌陷。
胃癌晚期……三个月前……
我猛地弯腰,像当胸被捣一拳,剧烈干呕,胃里翻江倒海,只胆汁苦涩灼喉。巨大、灭顶的悔恨如无数烧红钢针,从四面八方扎进心脏、大脑、身体每一寸!痛得无法呼吸,发出野兽濒死般呜咽。
记起来了!三个月前,她确实憔悴过,胃口差,捂上腹部。有一次拿手机,欲言又止:老公,我查了点东西,胃好像……
而我当时卡在情节瓶颈,烦躁挥手打断:不舒服去医院看,别瞎查百度,自己吓自己!
语气不耐。
还有昨天!昨天早上!她苍白脸,眼中绝望哀求……而我,眼里只有屏幕文字,只有即将解开的谜题!甚至没回头看一眼!等我写完这一章……
这句话,此刻像淬毒匕首,反复捅刺灵魂!
我疯了一样扑向倒扣相框,颤抖手伸入摸索。果然,在背板夹层,摸到另一张折叠纸。抽出,展开。
医院诊断报告单。
冰冷印刷字体,刺眼:林晚……胃体低分化腺癌(IV期)……肝转移、腹膜后淋巴结转移……
日期,赫然三个月前。
昨天,她让我陪她去取的,是宣告最终判决的复查报告。
啊——!
凄厉绝望、不似人声的嘶吼冲破紧咬牙关,在空旷血腥冰冷死寂书房疯狂回荡。双膝一软,咚地重重跪倒冰冷地板,就在林晚倒下的暗红血污边缘。双手死死揪住头发,指甲抠进头皮,身体因巨大痛苦悔恨蜷缩一团,剧烈颤抖,如狂风中即将破碎的枯叶。眼泪鼻涕汹涌而下,滴落地板,洇开深色水渍。
是我。是我用日复一日冷漠忽视,亲手将她推向绝路!我才是真正的、最残忍的凶手!什么推理,逻辑,精心编织的谎言……在她用生命写下的血泪控诉前,可笑,卑劣,肮脏!
不知多久,仿佛一世纪。书房门外,传来沉稳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是张震。他沉默站着,没有立刻进来。身影被走廊光拉长,投射在血腥地面。他静静看我,看跪在血泊边缘、崩溃失声、被抽走灵魂的我。眼神深邃复杂,不再仅是审视,夹杂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和……沉重。
我慢慢抬头,脸上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目光越过张震肩膀,投向门外走廊阴影处,知道那里有其他警员。视线模糊,意识却在彻底崩溃的废墟里,获得奇异冰冷的清明。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张震的手搭在门把上,金属发出轻微咔哒预响。
就在门锁即将拧开的前一瞬,我猛地吸气,用尽全身残存力气,朝着门口方向,嘶哑、清晰地喊出:
人是我杀的!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张震站在门口,手中依然拿着那封信——那封他早已看过、洞悉了一切的信。他看着我,没有惊讶,只有沉重的了然。我的嘶吼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然后被冰冷的墙壁吸收。
我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不再有之前的算计、恐惧或伪装,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死寂的平静。我知道,这声认罪,不是谎言,而是迟来的忏悔,是林晚用生命在我灵魂上刻下的、再也无法摆脱的烙印。
张震没有立刻回应。他走进来,将那封信轻轻放在我面前的金属桌面上。纸张无声滑落,露出林晚那熟悉的、带着最后颤抖的笔迹。
陈默,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