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气,在一旁坐下。父子之间弥漫着一种沉重而尴尬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和凝重。
顾沉舟像弹簧一样猛地弹起来,踉跄着冲过去,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医生皱了下眉:医生!她怎么样她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他布满血丝、写满恐慌的眼睛,轻轻挣脱了他的手,语气沉重:顾先生,请冷静。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顾沉舟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几乎虚脱,但医生接下来的话又瞬间将他打入冰窖。
但是……情况很不乐观。医生推了推眼镜,斟酌着措辞,病人长期处于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抑郁状态,严重营养不良,身体极度虚弱。这次晕厥,初步判断是由于严重的低血糖和心力交瘁导致的休克。而且……
医生顿了顿,目光扫过顾沉舟灰败的脸:我们在急救过程中发现,病人对外界的声音刺激反应极其微弱,几乎为零。结合她随身携带的助听器以及家属之前提供的情况(顾沉舟在救护车上语无伦次地提到了林晚的耳疾和摘掉助听器的事),我们高度怀疑,病人出现了严重的‘选择性失聪’。
选择性……失聪顾沉舟喃喃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语,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心脏。
是的。医生点点头,语气带着医者的专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这是一种心理性的听力障碍。并非生理上的耳聋,而是病人的潜意识为了保护自己免受更深层次的伤害,主动关闭了听觉通道,拒绝接收来自外界,尤其是特定创伤源的声音刺激。简单来说,她的耳朵可能没有器质性病变,但她的大脑选择‘不听’了。尤其是不听……
医生没有说下去,但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尤其是不听你的声音。
顾沉舟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医生的话像一记记重锤,将他最后一丝侥幸砸得粉碎。
不是耳聋。是心聋。
她关闭了通往他的通道。彻底地,决绝地。
那……那还能治好吗
顾沉舟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心理性的障碍,治疗难度很大,关键在于病人自身的意愿和康复环境。
医生叹了口气,需要极大的耐心、专业的心理干预,最重要的是,彻底移除让她感到痛苦和压力的根源。如果根源无法移除,或者病人潜意识里拒绝康复……情况可能会持续很久,甚至……终身。
终身……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顾沉舟的心脏最深处,然后残忍地搅动。他眼前一阵发黑,喉咙里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仿佛看到林晚永远活在那个无声的、将他彻底屏蔽的世界里,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不……不可能……
他失神地低语,身体沿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捂住了脸。滚烫的液体终于冲破了他强撑的堤坝,从指缝间汹涌而出。那不是鳄鱼的眼泪,是悔恨和绝望熔成的岩浆,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给了自己的傲慢、冷酷和愚蠢。他用三年时间,亲手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晚被转入了VIP病房。她安静地躺在纯白的病床上,身上插着点滴管,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像一个脆弱的瓷娃娃。氧气面罩下,她的呼吸微弱而均匀。她沉睡着,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梦中也无法摆脱沉重的负担。
顾沉舟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固执地守在病房门口。顾老爷子劝他回去休息,被他红着眼睛粗暴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