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吉祥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夫人虽未说话,当场脸色就变了。
吉祥浑然不知自己已经犯了她的大忌。
就算是知道也是没办法的,身为屏女,当值期间,本就动不得、辩不得,也避不得。
还好郑茹当场并未发作,我还以为吉祥能逃过一劫,哪知今日,她就感染了风寒。
处置了吉祥,郑茹也不咳嗽了:今日有家宴,快为我梳洗一番,把年前世子送的那件烟罗翠金夹袄拿出来,还有去岁生辰戴的那只翠玉簪……
王嬷嬷连声应着,所有人都围着郑茹忙了起来。
侯府里,除了侯爷外,她就是天。
毕竟成为继室那年,她才十五,比季颂也只堪堪大了七岁。
侯爷自觉亏欠,很是宠她,一切事务皆百依百顺。
初始几年,侯爷经常领兵外出征战,短则数月,长则三五载。
女孩儿最美好的年纪,郑茹却要看顾整个侯府,照看比她更年幼的世子。
从郑氏尊贵的嫡女,变成了侯夫人,便再也不能与小姐妹共赴诗会,也不能在山野间纵情跑马。
她被拘在深宅里,像是被囚禁的鸟。
年复一年,骄纵肆意的女孩,终于成长为如今的夫人。
她静默、高贵,却怕冷、怕热、怕脏。
她的身边围满了伺候的人,却总压抑得像一潭死水。
只有世子每日来请安的时候,院子里才有些鲜活的气息。
我垂下眸子,季颂是这后宅唯一的光。
却也是杀人不见血,最锋利的一把刀。
正如今天的吉祥,还有……
昔日待我如亲女的张嬷嬷。
3
那一日之后,我在王嬷嬷的作保下,接替吉祥到夫人的寝室内当差。
在此之前,只有家生子才有这等荣宠。
我愈发地沉默、冷静,满心满眼只有做好肉屏风的差事。
我的乖觉令夫人很是满意。
她大手一挥,将之前特赐给吉祥的单间也赏给了我。
我千恩万谢,回头时却正好看见吉祥的娘老子来收拾她的东西。
我捏紧拳头,看着老两口默不作声地,一点一点将她存在的痕迹抹除。
奴才是没有人权的。
这也是我被卖到侯府后学到的第一课。
七岁那年,天下大旱。
爹娘带着我和弟弟妹妹一路乞讨到上京。
干粮早就吃光了,全家都饿得皮包骨头。
一个不留神,妹妹就被流民抢去扔进了沸水里。
爹娘不敢去抢,只抱紧了弟弟,继续逃命。
讨饭讨到侯府时,正看见管家招呼人牙子要采买。
爹爹狠心将我往前一推:求老爷收留。
管家本抬脚要踹,却看见了我的脸:倒是个标致的。
就这样,十两银子,我被卖进了侯府。
分别的时候,娘哭得撕心裂肺:富贵啊,别怪我们狠心,跟着爹娘,你迟早也是个死……
我不怪他们。
十两银子,足够支撑他们回乡,熬过这个灾年。
我进了侯府,第一件事就是被剥得赤条条的,用井水从头到脚冲了三遍。
一个嬷嬷扒开我的嘴巴看了牙齿,又上上下下打量看我身上有没有伤痕。
一顿检查后,又有人过来考问,识不识字,会什么手艺。
我自然是什么都不会的。
我只有这张脸还算可以,不会污了贵人的眼。
可也不能进内院伺候,只能做个洒扫丫鬟。
一个月两钱月钱,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