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瞥见院中那个枯坐树下、形销骨立的灰袍身影，无不投来或鄙夷、或怜悯、或纯粹看笑话的目光，然后匆匆离去，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沾染晦气。

    宁致远对此视若无睹。他将所有的屈辱、所有的痛苦都深深埋进心底，如同顽石沉入寒潭。他的心神全部沉浸在对抗债务、运转枯荣功法和感知那株奇异枯树之上。每一次寅时的还债，每一次枯荣流转的生死边缘，都让他对那枯树深处传来的、如同大地脉搏般的微弱律动感知得更清晰一分。那律动沉重、古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封印感，仿佛在镇压着什么。

    这林家，果然不简单。这枯树，这院子，甚至那个长睡不醒的林清月……都笼罩在迷雾之中。

    这天午后，宁致远刚结束一轮枯寂的修炼，正靠着树干闭目调息，试图平复体内翻腾的气血。院门却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

    砰！

    腐朽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重重撞在后面的土墙上，震落一片灰尘。

    一个身材壮硕、穿着锦缎劲装的青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约莫二十出头，满脸横肉，眼神倨傲，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穿着不俗、面带谄笑的跟班。此人正是林家旁支中一个颇有些天赋的子弟，名叫林莽，仗着其父在族中掌管部分产业，加上自身炼气四层的修为，在年轻一辈中向来跋扈。

    林莽一进院子，就嫌恶地皱起鼻子，用手在面前扇了扇：呸！什么味儿！跟烂坟堆似的！他目光扫过荒凉的院落，最后落在盘膝坐在枯树下的宁致远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哟！这不是咱们林府新招的‘乘龙快婿’嘛！林莽拖长了音调，阴阳怪气，怎么着搁这儿装死呢还是跟这老树精拜了把子，学它当个千年王八万年龟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立刻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宁致远缓缓睁开眼，眼神平静无波，如同两口枯井，映不出丝毫情绪。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沾在破旧灰袍上的枯叶碎屑，动作迟缓，带着一种被生活重压磨砺出的麻木。

    林莽少爷。他声音沙哑，微微垂首，姿态放得极低。

    哼！林莽见他这副逆来顺受的窝囊样，更是气焰嚣张，几步走到宁致远面前，几乎要贴到他脸上，一股酒气和脂粉味混合的浊气扑面而来。听说你以前在青云门还是个什么狗屁天才现在怎么混成这副德性了灵脉尽断的废物！也配进我林家的门也配沾我林家大小姐的名头

    他越说越气，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宁致远脸上：我告诉你！别以为签了个狗屁契约就真是个人物了！你就是林家养的一条看门狗！不，连狗都不如！狗还能叫两声呢！你就是块糊窗户的烂纸！挡灾的破盾牌！

    他身后的跟班再次哄笑起来，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更是添油加醋：莽哥说得对！这种废物，就该扔去喂野狗！也不知道家主怎么想的，弄这么个玩意儿进来，平白污了咱们林府的地界！

    宁致远依旧垂着眼，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压下了心头翻涌的冰冷杀意。他清晰地看到，在万债通宝那冰冷的视角下，眼前这个嚣张的林莽，周身气息驳杂，灵力虚浮，下盘不稳，脖颈侧面一处旧伤留下的隐晦气脉淤塞点清晰可见——那是致命的破绽！只要他愿意，调动枯荣功法催生出的那一丝荣意，配合此刻身体被功法淬炼出的、远超境界的坚韧强度，暴起一击，至少有七成把握能瞬间捏碎对方的喉咙！

    代价是，暴露实力，彻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庇护所，同时可能引来万债通宝对非自然获取能量的惩罚性高额利息！

    不值得！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任由掌心的刺痛蔓延。头垂得更低了些，声音依旧沙哑平静：林莽少爷教训的是。致远……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