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动。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轻轻松开手指,让手机无声落回原位,盖住了那张照片的一角。然后,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退回自己那侧床上,躺下,拉好被子。
黑暗中,我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轮廓。那块旧表的影像,还有照片边缘的磨损,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我的视网膜上。沈观棋……你到底是谁仅仅是那个雪夜的凶手还是……别的什么
线索像碎片,冰冷而锋利。我需要在七天内,把它们拼凑完整。那张照片,是钥匙,也可能是陷阱。
第二天是周末。沈观棋难得没有去公司,但依旧很忙。午餐时,他接了个电话,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嗯,数据模型一定要盯紧,误差范围不能超过0.1%,这关系到最终疗效评估……对,伦理委员会的审批材料也催一下……好,辛苦了。
他挂了电话,看到我在看他,无奈地笑笑:项目关键期,没办法。
理解。我给他盛了一碗汤,状似随意地问,‘新生’计划……听起来很高科技,主要是针对什么病症
他拿起汤匙,动作优雅,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主要是一些罕见的遗传性神经退行性疾病。希望能给那些绝望的家庭,带来一点真正的‘新生’吧。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新生……我咀嚼着这个词,目光扫过他放在桌边的左手腕。那里空空如也,皮肤光洁。那块旧表,并不在他手上。听起来是很大的功德。
他笑了笑,没接话,转而问道:下午有什么安排
约了苏晚去新开的那家画廊。苏晚是我在所谓太太圈里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人,性格直爽,她丈夫是沈观棋公司的高管。
嗯,挺好。他点点头,目光温和,多出去走走。
下午见到苏晚,她果然还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拉着我在一幅色彩浓烈到有些扭曲的抽象画前大谈艺术理念。我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晚晚,我打断她,压低声音,问你个事儿。
嗯她正盯着一团红色颜料。
你老公……在沈总公司也很多年了吧沈总他……是不是特别喜欢收集旧手表之类的我装作好奇,我看他好像有块很旧的表,银色的,表盘边角好像还有点磕碰。
苏晚愣了一下,皱起眉,努力回想:旧表沈总她摇摇头,语气肯定,没印象。沈总这人吧,生活上讲究得吓人,衣服配饰从来都是顶级定制,新的。旧东西不可能!他连办公室的摆设隔段时间都要换一批,追求那个……叫什么来着对,极致的秩序感!旧东西在他那儿,感觉就是秩序里的‘杂质’,会被第一时间清理掉的。她撇撇嘴,强迫症似的。
清理掉……杂质
苏晚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心中混沌的迷雾。沈观棋追求极致的秩序感,厌恶旧物杂质……那他床头柜下那张被摩挲得发毛的旧照片,那块被他珍视(或者说需要藏匿)的旧手表,是什么是他无法清理的杂质还是……他身份里无法剥离的印记
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了出来:那个雪夜杀人的,和眼前这个沈观棋,会不会……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七年来我锁定的目标、我精心编织的婚姻陷阱、我日夜煎熬的仇恨……岂不是一场巨大的、荒谬的错误
我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傍晚回到家,沈观棋已经回来了,坐在客厅的落地窗边看文件。夕阳的金辉给他镀上一层暖色,侧影安静专注,完美得像一幅精心构图的画报。保姆周姨正在厨房忙碌。
我放下包,换了鞋,状似无意地走向厨房。周姨,晚上做什么好吃的好香啊。我倚在门框上,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