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松,隔着遥远的距离,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正是大夏女帝,夏初。
她的面容隐在华盖的阴影和帝王珠旒之后,看不真切,唯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空间的阻隔,精准地钉在刑台中央那个跪着的白色身影上。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浓重的厌弃,如同在看一件亟待清除的、令人作呕的秽物。
时辰一分一秒地爬行。日晷上铜针的影子,缓缓指向那决定生死的刻度。
监斩官拿起桌案上那枚血红的令箭,象征最终裁决的朱砂刺得人眼疼。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渲染的威严,尖利地刺破刑场上令人窒息的死寂:
时辰已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犯臣江屿,身为勋贵之后,不思报国,罔顾皇恩,骄奢淫逸,败坏纲纪,更有结党营私、动摇国本之嫌!其罪滔天,万死难赎!今依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斩——!
斩字出口,如同巨石投入冰湖,瞬间激起了围观人群压抑已久的狂热。低低的议论声猛地拔高,汇成一片嗡嗡的声浪:
斩了他!
败家子!活该!
早该如此了!女帝圣明!
快动手!看他的血能溅多高!
声音里充满了扭曲的快意和嗜血的期待。
监斩官的手高高扬起,那枚朱红的令箭在阳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眼看就要脱手掷下!
刀下留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到极致、刽子手已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贲张、鬼头刀即将破风而下的瞬间!
一个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某种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
是江屿!
他竟然在此时,在死亡的镰刀已经贴上脖颈的刹那,开口了!
全场骤然一静!所有的喧嚣、议论、催促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喉咙,戛然而止!时间仿佛凝固了。数千道目光,混杂着极度的震惊、茫然和难以置信,齐刷刷地从四面八方聚焦到那个跪在砧板前的白色身影上。
他不再低着头,而是挣扎着,挺直了那伤痕累累的脊梁,用尽全身力气昂起了头颅,目光不再空洞,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死死地、穿透遥远的距离,锁定在城楼华盖之下那抹玄金交织的身影上!
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干裂的唇瓣因用力而渗出血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从灵魂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沫,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和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刑场上空:
陛下!那扳指!
声音嘶哑破裂,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您腰间……悬挂的那枚玄铁扳指!江屿的声音因激动和身体的剧痛而断续,却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得如同冰珠砸落玉盘,那是我娘……留给我,托我……亲手交给您的信物!
轰——!
这句话,比刚才的刀下留人更具毁灭性的冲击力!如同一道九天狂雷,毫无预兆地劈落在整个刑场!
玄铁扳指信物
江屿的娘那个早已在记忆里模糊了面容、只留下一个定北侯夫人尊贵封号的女子
女帝陛下
这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三者,被江屿用这样一句话,以一种近乎亵渎的方式,强行捆绑在了一起!荒谬!可笑!这是濒死前的疯言疯语还是……一个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惊天隐秘
死寂,比刚才更加浓重、更加诡异的死寂,瞬间笼罩了一切。连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震惊、茫然、骇然、难以置信……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泥塑木偶。刚才还喧嚣着要看他头颅落地的人群,此刻连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