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机。
那些弹珠、手链、玩具枪……是他们童年随手丢弃、毫不在意的玩意儿。
铁盒的最底下,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同样泛黄的纸条。薛梦阳颤抖着手指将它展开。
上面是奶奶的字迹,工整却带着岁月磨砺后的朴拙:
梦阳啊,
他们扔掉的,是你奶奶一颗颗捡回来的星星。
别恨,不值当。
奶奶的梦阳,是最好最好的囡囡,是奶奶攥在手心里六十年的糖。
……
最后一点强撑的力气彻底消失了。薛梦阳猛地将那个冰冷的铁盒紧紧捂在心口,仿佛要将它按进自己的血肉里。额头重重地抵在冰冷的铁盒上,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起来。压抑了太久的、如同海啸般的悲恸终于冲垮了所有堤坝。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无声地浸湿了膝盖上粗糙的布料,也浸湿了那个装着童年星星的冰冷铁盒。
原来,奶奶守护的,从来不是什么金银财宝。她守护的,是那些被至亲之人弃如敝履的、属于家的碎片,是她最珍视的囡囡眼中,曾经有过的、关于家人的微光。
楼梯间沉重的防火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一个身影安静地站在门口,是风投女王林薇。她看着那个在幽暗绿光下蜷缩成一团、抱着铁盒无声恸哭的年轻女孩,看着她肩膀剧烈的颤抖和地上晕开的深色泪痕,眼神复杂。
她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过了许久,直到楼梯间里那压抑的呜咽声渐渐低弱下去,林薇才轻轻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悲伤的力量:
薛小姐,她的语气平静而郑重,‘拾荒者联盟’,全体成员,等候您的下一步指令。
薛梦阳的哭声骤然停顿。她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红肿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门口的阴影。
林薇站在那片昏暗的光线里,身影轮廓清晰而稳定。她的目光坦然地迎接着薛梦阳的审视,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拾荒者’……薛梦阳喃喃重复,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得厉害。她低头,看向怀中那个冰冷的铁盒,里面装着的,是奶奶一颗颗捡回来的星星。一个模糊的、极其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她混沌的脑海。
她猛地想起奶奶在磨坊里,一边推着磨,一边絮絮叨叨的那些话:梦阳啊,这人哪,都有难处,都有走窄了的时候……能帮一把是一把,别怕弯腰,弯下腰捡起来的,未必是破烂,指不定是颗蒙尘的珠子呢……
她想起自己这些年,在帮奶奶送豆腐、收豆渣、跑遍城乡角落时,那些看似不经意的顺手帮忙:帮隔壁村绝望的孤寡老农递过一份申诉材料;给镇上那个被合伙人坑得倾家荡产的倔强手艺人牵过一条意想不到的销路;甚至只是在一个雨夜,把醉倒在垃圾堆旁、浑身脏污的陌生男人拖到屋檐下,给他盖了件破雨衣……那些卑微的、被所有人(包括她自己)视为多管闲事的瞬间,那些被她弯腰拾起的麻烦……
难道……
林薇似乎看穿了她的震撼和难以置信,向前走了半步,依旧站在楼梯间入口的阴影边缘,声音清晰而稳定:是的,薛小姐。您或许并未意识到,但您以‘拾荒者’为代号,在过去七年零三个月里,通过您建立的匿名网络和独特渠道,为全球二十七位陷入绝境的关键人物提供了扭转乾坤的关键信息或助力。其中包括沈聿先生濒临破产的核心技术专利案,王兆和先生被国际巨头恶意并购的生死局,以及我本人……一次足以致命的信任危机。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薛梦阳怀中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上,眼神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我们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