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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陈默葬礼上,我和周屿在雨中重逢。

    >他接过我手中倾斜的伞,水珠顺着他下颌线坠落。

    >葬礼后陈默父母递来一本旧日记:默默说必须由你们一起打开。

    >我们坐在他空荡荡的病房里,翻开发黄的纸页。

    >3月12日,许眠今天偷看周屿第七次。

    >3月15日,周屿这傻子,又把许眠撞倒的笔捡了十遍。

    >窗外暴雨如注,周屿忽然攥住我手腕:其实当年——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书架坍塌的轰鸣。

    >他把我死死护在身下,血混着雨水滴在我脸上。

    >病床前他笑着问:现在能闻到我用什么洗发水了吗

    >我俯身轻嗅:薄荷味,和七年前一样。

    ---

    冷雨像无数细小的针,扎在黑色的伞面上,发出沙沙的闷响。空气里弥漫着湿土、枯萎的花束,还有某种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味道——那是死亡本身的气息,冰冷,生硬,不容置疑。我站在人群的边缘,手指紧紧攥着冰冷的伞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墓碑上那张年轻的笑脸被雨水冲刷着,陈默,名字里带着一个默,人却总是闹腾得让人头疼。此刻,他彻底沉默了,被嵌进一方冰冷的石头里。

    风毫无征兆地卷过来,带着刺骨的湿意,猛地掀歪了我手中的伞。冰冷的雨水瞬间灌进脖领,激得我浑身一颤。就在我狼狈地试图稳住伞骨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

    那只手很大,骨节分明,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道,稳稳地握住了伞柄的上端,替我撑住了那片摇摇欲坠的黑色天空。我下意识地顺着那修长的手指向上看去,目光掠过被雨水打湿的黑色西装袖口,再往上,是他清晰的下颌线。

    一滴水珠,正沿着那利落的线条,悄然滑落。它滑过凸起的喉结,无声地没入被雨水洇得更深的黑色衬衫领口。

    心跳,毫无征兆地在胸腔里撞了一下,沉闷而突兀。

    我抬起头,视线撞进一双深潭般的眼睛里。

    周屿。

    雨水模糊了周围的哀乐和人影,只有他清晰得令人心慌。他的头发湿了一些,几缕深黑的发丝贴在饱满的额角,更显得眉骨深邃,鼻梁挺直。七年时光,像一把刻刀,在他脸上留下了更坚硬的棱角和更深的沉默。那曾经属于少年的、偶尔会流露出的明亮张扬,被彻底打磨掉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沉静,如同此刻阴霾的天空。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同样被雨水浸泡过的、沉甸甸的倦意,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旧布。

    谢谢。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被雨声吞没。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那只替我稳住伞的手,很快便收了回去,重新插回西裤口袋里。我们之间,只剩下冰冷的雨幕,和一种比这天气更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站在离我半步远的地方,目光重新投向那块冰冷的墓碑,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援手,不过是陌生人之间最微末的礼貌。

    哀乐呜咽着,像是被雨水打湿了翅膀的鸟,沉重地坠落在潮湿的空气里。司仪平板无波的声音念着悼词,每一个字都像小石子,砸在人心上,硌得生疼。我努力盯着墓碑上陈默凝固的笑容,试图把旁边那个沉默的身影从意识里推开。可眼角余光里,他挺直的肩线,他微微抿紧的薄唇,他垂在身侧、指节微微蜷曲的手……每一个细微的轮廓都在固执地宣告着存在。

    七年,两千多个日夜,足够让一座城市改头换面,足够让少年长成面目模糊的大人。我以为那点隐秘的心事,早已被时间冲刷得干干净净,如同沙滩上被海浪抹平的痕迹。可为什么,仅仅是看到他下颌线上滑落的那一滴雨,胸腔里某个角落就猝不及防地塌陷了一块,泛起陈年的酸涩和尖锐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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