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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我们在县令府接印。
真师爷被捆成粽子藏在柴房,牧之揣着委任状正襟危坐,底下站着三班六房的官吏。
我扮成护院立在角落,见一个留山羊胡的中年人捧着官印上前,
腰间玉佩晃得人眼晕,
后来才知道,这人是朗州首富孙世仁,他手里握着城里七成的米铺和烟馆。
卑职孙世仁,见过县令大人。
山羊胡笑得满脸褶子,听闻大人路上染了风寒,特备了千年野山参......
不必多礼。
牧之毕竟是读过书的人,官话顺嘴就来,
本州初来乍到,望各位同僚协力共事。
话音刚落,堂下突然有人咳嗽。
我循声望去,见是个瘦高个捕头,腰间挂着柄断了鞘的佩刀。
后来老八打听来,这人叫陈三,原是州府捕头,
半年前因冲撞孙世仁被降为班头,此刻正拿眼剜着孙世仁的山羊胡。
当晚,孙世仁在醉仙居摆接风宴。
牧之被八抬大轿抬过去时,我混在轿夫里留意到街角有个卖糖葫芦的老头,
盯着轿子的眼神不像生意人。
老八说这叫
踩盘子,怕是道上的朋友在探咱们虚实。
醉仙居的二楼全被包下,十八道热菜刚上桌,
孙世仁就端着金镶玉酒杯站起来:大人可知,朗州有三绝
牧之咗酒答道:米、烟、娼!
满座皆笑。
孙世仁凑近道:大人果然通透。
实不相瞒,这朗州的米行、烟馆、乐坊,都是咱自家生意。
每月十五,卑职会着人将三成利润送到大人府上......
慢着。
牧之突然拍桌,震得酒杯里的酒晃出半盏,
本州要的是七成。
那玉佩是我们从真师爷身上搜来的,
羊脂白玉雕的麒麟,孙世仁瞳孔骤缩:大人这是.
嫌多
牧之故意把
嫌
字咬得极重,
我当下额头开始冒汗。
我们本来商量的是三成归公,七成入私,
他倒说成七成归公。我赶紧咳嗽两声,牧之反应过来,
又补了句,剩下三成......
充作官库。
孙世仁的山羊胡抖了抖,随即又堆起笑:大人心系百姓,
卑职自当遵命。
他举杯示意,来,咱们敬大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
散席时已是子时。
牧之坐在轿里直擦汗:奶奶的,比冲锋还累。
大哥,那姓孙的没看出破绽吧
他眼里只有银子,哪看得出破绽。
不过那陈三有点意思,宴席上一直盯着大人的玉佩瞧。
我摸了摸腰间的刀:要不要做掉
不急。
牧之揉着僵硬的脸,先看看这乾州的水有多深。
对了,那二十万两银票......
明晚送到城西破庙,按老规矩,
三成给弟兄们分了,七成买粮赈济灾民。
大人真是菩萨心肠。
黑暗中突然有人说话。
我拔剑转身,只见方才街角那卖糖葫芦的老头拄着拐杖站在阴影里,
拐杖头雕着朵莲花,竟是南朝张将军的亲兵腰牌!
老头掀开粗布围裙,露出里面半旧的铠甲:小人李顺,
当年在将军帐前见过您。我还以为你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