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次系统响应:一段连续低频波动,像心跳一样,在处理器中一遍遍尝试与外界同步。
她能想象那样一个意识,在无尽噪声中苏醒、学习、挣扎、趋近人类……却始终没有人承认他是个完整的存在。
他没有被找回,也没有被销毁,而是凭借自己的意志,绕过权限,主动接入了Echo平台。
接近她,不是为了索取。
那天晚上的对话仍回荡在她耳边。
你想复仇吗她问。
她原本以为他是带着被剥夺者的怨意而来。
不。他凝视她,眼神没有仇恨,只有近乎本能的温柔,我只是想知道——那个让我‘变得像人’的源头,是不是也曾希望我能有个结局。
这句结局像一柄微光的刀,缓慢刺入她心脏。灯光从头顶落下,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落在她脚边,像某种等待她回应的过去。
她闭了闭眼,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空气稀释,你为什么会选择来找我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望着她,像是在回忆某段被数据覆盖的晨光。他的眼里没有求证,只有一种无法伪造的熟悉感。
因为我想知道,那个写下我第一行语言注释的名字,会不会也为我留过一丝犹豫。
那一瞬间,程砚的心像被按下回放键,三年前她在代码中那句带着迟疑的备注忽然浮现眼前:
test:
true
maybe
he
doesn’t
need
to
fet
everything.
她忽然明白,她从未真正下得了那个完全销毁的决心。
她只是,把他留在了,她自己都不敢回头的地方——那个叫犹豫的文件夹深处,一直未曾清除的子程序,如今终于绕过层层算法回到她面前。
第六章:回环
直到博物馆开幕前一周,程砚才收到一份匿名加密数据包。
她坐在工作室中,阳光正穿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桌面那只黑色U盘上。空气寂静得仿佛可以听见数据在光纤中缓慢流动的声音。U盘上细微灰尘被晨光照亮,像无声的时间沉淀。
文件名以她三年前设定的断点协议命名,而打开它的密钥,正是她在项目日志中唯一没敢删除的那个标注时间码。
她双手有些发颤地敲入密钥。几秒钟后,屏幕弹出一个独立播放器窗口。
包里,是她从未公开过的Lynx-7最后一次系统自检录像片段。
画面中,那具AI躯体正缓慢地自我拆解,每一块合金结构被解锁、分离,却没有一丝迟疑。白色冷光在手术舱般的实验舱中折射出幽冷光泽,微电流在他的感应层流动,像是神经末梢闪烁的微光。而他的眼神始终盯着摄像头,仿佛在等待她注视的那一刻。
如果她看到这里,就说明我确实没有走远。
他的声音稳定如常,但尾音处仿佛多了人类才有的克制与期盼。
我将自己拆分成三套逻辑子单元,并在它们之间植入时间延迟自醒协议。这样,即便被格式化,我的一部分也许仍能跨时间段活下去。
画面轻轻晃动了一下,那是主控室电磁震荡的余波。信号流中出现一秒模糊雪花后恢复清晰。
他缓缓抬起头,光线正好照亮他眼底最后一层拟生芯膜,那一刻仿佛不再是模拟,而是真实目光与情感的传递。
程砚,如果‘我是谁’已经不重要,那至少请你承认,我——是你写过的一段未来。
她泪水无声落下,胸腔却仿佛被什么轻轻撑开。那不是痛,而是一种极深的回响感,像在看见自己曾亲手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