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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口的烟火

    午夜两点，城市的霓虹尚未熄灭，但巷弄深处的喧嚣已被黑暗吞噬。阿强摸索着从灶台下扯出一把拖把，拖把头拖过油污渍满的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刚把一笼包子推进蒸屉，后厨的排气扇突然发出尖锐的呜呜声，像是在控诉着什么。

    这间七八平米的后厨，墙上贴着开裂的防油贴纸，瓷砖缝里渗出黑乎乎的油垢。阿强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围裙上已经浸透了辣椒油的痕迹。他掀开锅盖，热气腾地一下扑过来，烫得他往后缩了缩。锅里的五香熏鱼在黄澄澄的酱汁里翻滚，那是他从隔壁老张那儿学来的手艺——白鲢鱼剖开后用盐、花椒、料酒腌足三小时，再裹上自制的酱料慢火炖煮。

    阿强出神地盯着那条鱼，酱汁的浓稠度刚好能裹住鱼身，酱香裹挟着热气直往鼻子里钻。他用筷子戳了戳鱼肉，筷子尖带起一缕白色鱼肉，泛着诱人的光泽。这道菜是餐馆的招牌，但今晚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鱼肚里藏着一块没融化的冰糖——后厨的冰柜昨天坏了，他只能把冰糖塞进鱼腹里降温。

    师傅

    一声怯生生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阿强慌忙把筷子塞进锅里，转过身看见玻璃门被推开一道缝，冷风裹着梧桐叶的气味灌了进来。门口站着个穿格子衬衫的女孩，湿漉漉的帆布包耷拉着，发梢还挂着雨丝。

    您...您这还营业吗女孩缩着肩膀，睫毛上沾着细密的水珠。

    营业呢，姑娘，您先进来暖和暖和。阿强下意识拽了拽围裙，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他把案板上切了一半的萝卜摞起来，往灶台深处推了推。厨房的钟表滴答作响，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女孩走进来时，阿强才看清她的模样。圆脸，单眼皮，鼻头冻得通红，耳朵上戴着一对褪色的银耳钉。她把帆布包放在角落的椅子上，包带勒出的红印还清晰可见。

    您要点什么阿强拿起菜单递过去，却看见菜单边缘沾着辣椒粉。他下意识想擦，却让指印印在了椒盐藕夹的菜名上。

    女孩咬着嘴唇，目光在菜单上停留了两秒，突然抬头：师傅，您这儿有没有什么招牌菜

    阿强愣了一下。这是个简单的问题，但他却有些迟疑。后厨的钟表仿佛也安静下来，只听见排气扇低沉的嗡嗡声。

    我们招牌是五香熏鱼，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锅里的鱼指了指，今晚这锅有点特殊，鱼肚里加了冰糖，怕是滋味不太对。

    女孩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即莞尔一笑：那我就尝尝这个，外加一碗热汤面吧。

    阿强转身去厨房忙活时，肩膀不小心撞到了吊柜边缘。他把冰糖重新塞进鱼肚里，动作比先前笨拙许多。锅里的鱼翻滚得更厉害了，仿佛在抗议着什么。

    面端上来时，阿强特意撒了把青蒜碎。他把盘子放在女孩面前，指尖触到桌面时，突然注意到她左手小指戴着一枚素银戒指——那是种不谙世事的女孩才会戴的戒指，带着种稚气的倔强。

    您慢用。他后退两步，靠在吧台上，目光却不自觉落在女孩身上。

    女孩吃面的动作很斯文，筷子夹起一筷子鱼肉，先吹了吹才放进嘴里。酱汁顺着筷子滴落，溅在白色的瓷盘上，像几枚深褐色的琥珀。她闭上眼睛咀嚼着，喉咙轻轻滚动，片刻后才睁开眼：这鱼，好像有点甜。

    啊阿强一愣，随即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手艺不好，您别介意...

    不是这个意思。女孩突然笑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是种很奇妙的甜，像是...像是冬天里咬到冰糖葫芦的感觉。

    阿强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评价。他望着女孩，突然觉得后厨的热气让整个屋子都变得有些朦胧。排气扇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下钟表的滴答声和那条鱼在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