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的人谈笑着走了进来,声音在空旷的瓷砖空间里回荡。
……李曼这次,算是给咱们部门挣足了脸面!总裁非常满意!一个梳着油亮背头的中年男人,对着镜子整理着领带,语气里满是得意。
是啊,谁能想到她能啃下‘寰宇科技’那块硬骨头!三千万的单子啊!难怪总裁亲自设宴,规格那么高!另一个附和道。
所以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嘛!李曼这股拼劲,值得大家学习!背头男拍了拍另一个人的肩膀,语重心长,你们啊,也要多努力,下一个升职派对的香槟,说不定就是为你们开的!
他们洗完手,谈笑着走了出去,留下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和那句升职派对的香槟在空气中盘旋。
洗手间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水龙头未关紧的、单调的滴水声。
滴答……滴答……
我抬起头,再次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眼神空洞,脸上残留的水珠像冰冷的眼泪。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孤独感,如同深海的寒流,瞬间将我吞没。
他们记得她的升职,她的派对,她的荣光。
唯独忘记了她的死亡。
那个被鱼线勒断脖颈、悬在窗外黑暗里的死亡。
只有我记得。
我像个被遗弃在孤岛的幸存者,守着一段被世界彻底否认和遗忘的恐怖记忆。冰冷的水珠顺着我的下颌线滑落,砸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镜子里那张湿漉漉的脸,扭曲着,映照出内心那座正在无声崩塌的岛屿。洗手间外传来的模糊谈笑,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遥远而不真实。只有水龙头那单调的滴答声,如同倒计时的秒针,一下下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末梢上。
回到工位,喧嚣依旧。关于曼姐如何一步登天的议论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夹杂着对云端会所奢华场面的想象和对自身前途的憧憬。每一个兴奋的音节都像小锤子,敲打着我摇摇欲坠的理智。我强迫自己坐下,手指僵硬地放回键盘,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的天空,此刻蓝得刺眼,澄澈得不含一丝杂质。昨晚那片浓稠的黑暗,那个被鱼线勒紧的肿胀头颅,仿佛真的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幻觉,被这明亮的白昼彻底蒸发殆尽。
只有地毯上那块顽固的、边缘已经发硬的咖啡渍,像一个丑陋的伤疤,无声地证明着某种失控的真实。
我低下头,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屏幕上那些跳跃的字符。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抓住点什么,否则我会被这无所不在的正常彻底逼疯。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输入一串串指令,调取着昨晚办公室区域的监控记录。
屏幕上的时间轴飞速滚动。凌晨两点四十五分,我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一角,坐在工位上,动作有些迟滞。然后,我猛地转头看向窗外,身体剧震,打翻了马克杯……画面清晰记录了咖啡杯摔碎的瞬间,地毯上晕开的污渍,以及我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惊恐表情。
我死死盯着屏幕,心跳如擂鼓。视角切换,对准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一片沉沉的夜色。玻璃上,清晰地映照出办公室内明亮的灯光,我的工位,我惊恐站起的身影……还有,窗外那片纯粹的、空无一物的黑暗。
没有肿胀的人头。
没有勒紧的鱼线。
没有诡异的笑容。
只有一片虚无。
呼……一声沉重的、带着绝望意味的叹息从我齿缝里挤出。监控,这冰冷客观的电子之眼,也成了正常世界的帮凶,彻底抹杀了那个悬于窗外的恐怖证据。一股冰冷的无力感攫住了我,比昨晚直面人头气球时更加深重。我瘫在椅子上,感觉最后一点支撑自己的力量都被抽空了。
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