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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照得发出冷冽幽亮的光。海风瞬间变得更为狂暴,灌满我的衣袖。

    莫云深的目光没有第一时间落在我手中的针上。

    他的视线越过我的肩膀,投向我身后的天空尽头、悬崖与远海的交界线。那里,几道初阳的前奏金光,正以决绝的姿态奋力穿刺浓厚的阴霾云层。

    他苍白脱水的薄唇缓缓扬起一个弧度。那笑容奇异地复杂,像揉碎了所有的悲伤、疲惫、释然还有一丝不驯的嘲弄于其中。然后,他慢慢抬起一只手,那动作因为虚弱而显得无比迟缓,却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坚定。

    他的目标竟是我头上那顶被狂风吹得有些歪斜的白色护士帽。

    我没有躲闪。

    冰冷得失去血色的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触碰到了帽檐。然后,一种奇异的力量似乎陡然注入他的指尖,他猛一用力,将它向前推去——

    风终于找到了一个畅通无阻的出口!

    白色护士帽瞬间被那股蛮横无比的海风裹挟、卷起!像一片被风暴捕捉的白羽,倏然腾空飞旋,翻滚着,划出一道仓皇又狂野的轨迹,瞬间飘向身后无尽的深墨色悬崖之外,消失在下方惊涛拍岸的巨大轰鸣之中。

    狂风再无任何阻隔,肆无忌惮地向我们两人扑打而来!

    一头长发彻底被解放,疯狂地在脑后飞舞缠绕,如同黑色的海藻在激流中狂舞。发丝抽打在脸上,带来微麻的刺痛。我的眼睛被吹得几乎睁不开,只能透过纷乱飞舞的发丝缝隙,紧紧捕捉轮椅上莫云深此刻的脸。

    他看着我,眼窝深陷,但那深邃的瞳孔里,却倒映着远方正寸寸撕开深沉云层、喷薄而出的第一线金色朝霞。

    提前一分钟停止心跳……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地穿透风声,竟带着一丝奇异的柔软笑意,那笑意随即化为更为深沉、更为炽热的东西,算不算……违约他艰难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耗尽胸腔里残存的氧气。

    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搁在膝头的那只灰色帆布软袋,极其费力地抓起。

    布料过于沉重,虚弱让他的手指僵硬,动作极为艰难缓慢。帆布袋最终滑落在轮椅前的岩石地上。

    他没有低头看袋子,只是一瞬不瞬望着我,眼神专注得像要穿透我灵魂深处所有防御,烧化那个握着冰冷针剂的苏蓝。他声音如薄冰在即将碎裂前发出:这里……没有协议。只有……

    剩下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他咳得撕心裂肺,身体在轮椅上颤动不已,仿佛被海风不断击打的水草。

    等他勉强平复喘息,脸色已经因为缺氧而泛起不祥的紫绀,冷汗大颗大颗地从额头滚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却突然有了决然赴约的平静光芒,不再看地上的帆布袋。

    ……只有……苏蓝……和我。

    话音落下,我握在口袋里的手攥紧了那份刺骨冰凉的协议,纸张在指尖碾压下发出无法承受的低微声响。

    我喉咙干涩紧皱,几乎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那……这药……我看着手中注射器,它映出远天金光,却冰凉如深渊寒冰。我声音不稳地漂浮在风与浪声中:现在……

    我依旧半跪在冰冷的岩石上,针剂停留在离他小臂一尺远的地方。

    他那只刚刚摘下我护士帽的手,缓缓抬起,艰难地悬停在空气里。

    悬停片刻后,带着一种不可言喻的沉重和决然,缓缓落下。

    微凉、干瘦、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覆盖在我紧握着注射器、同样冰冷发抖的手背上。

    一股难以名状的电流瞬间从相触的皮肤窜遍全身!那不是愉悦,而是灵魂深处某种巨大堤坝被无声而绝对的力量轰然炸碎!

    我的手剧烈一颤,但被他虚弱的、却带着磐石般意念的手指坚决地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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