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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的秒针重合,震耳欲聋。

    终于,车灯撕破海岸公路的浓重黑暗,停在公路尽头一片开阔的崖地边缘。引擎熄灭。万籁俱寂中,海浪冲刷悬崖基座的声音陡然放大——哗——哗——哗——深沉,有力,带着亘古不变的循环往复,一次又一次地冲刷着岩石和时间的边缘。

    海风呼啸卷过,带着刺骨的咸腥寒意。我推开车门,风瞬间裹挟着寒意穿透单薄的衣衫,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绕过车尾,打开副驾驶门。浓烈的海风夹杂着深夜潮气扑面而来。莫云深在药物作用和室外寒冷的双重刺激下轻轻咳了两声,但眼睛却像被某种磁石牵引,始终望着悬崖之外那片被夜墨浸透的、汹涌激荡的大海。

    到了

    他声音极其低弱沙哑,几乎要淹没在风声浪声里,但我听得异常清楚。那里面有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安宁。

    到了。我的回答同样轻飘飘的,像随时会被海风卷走的羽毛。

    吃力但异常小心地将他从副驾驶座挪到轮椅上。他瘦得可怕,身体轻得像一束干枯的芦苇,裹在厚毛衣和毛毯下的骨头依旧硌得人生疼。他微微闭着眼,每一次接触,他皮肤下那种生命将熄的微弱搏动都清晰地传导过来。

    轮椅压过碎石和低矮坚韧的沙地植被,发出轻微的声响。夜空的幕布是纯粹的深蓝紫色,如同丝绒被巨大的力量缓缓撕裂,几道苍白锐利的裂纹贯穿其中——那是即将冲破云层的初阳酝酿的光痕。清冷的月光尚未完全退场,竭力将苍白破碎的光屑洒落海面。风大得惊人,呼啸着撕扯我们的头发和衣角。

    悬崖的边缘一片狼藉。

    昨夜的风暴似乎在这里肆虐过。低矮的枯灌木丛枝桠断折、凄怆地扭曲着。满地都是被狂风撕扯下来的杜鹃花残骸。那些原本柔韧娇艳的深粉色、艳红色的花瓣和枝叶混着泥土,被风卷起,又抛掷在地,碾入泥泞之中。有的被吹落悬崖,消失在下方怒吼的幽深海浪里。

    轮子碾过满地落花和断枝时发出的咯嚓轻响,在这片风声浪吼的宏大背景下显得异常刺耳,如同生命的挽歌在脚下无声演奏。

    我用力稳住沉重而笨拙的轮椅,顶着狂风,一步一步,将他缓缓推上悬崖之巅。轮椅下发出碾碎花枝时不绝的断裂声。最终,停在陡峭悬崖边缘不到一尺的地方。悬崖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墨色海水,滔天巨浪永不停歇地拍打着峭壁底座,发出震撼天地的轰鸣巨响。

    风骤然更强大了,从正面咆哮着撞击而来。

    我绕到他轮椅前方,半跪在冰冷的崖边湿冷岩石上,微微仰头看着他。巨大的浪声和海风呼啸中,他苍白憔悴的脸庞是唯一的参照点。

    时间所剩无几。我颤抖的手伸进护士服口袋深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坚硬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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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份早已填充好药液的注射针剂。针筒外壳在口袋中已浸染上了我的体温,内里流淌的却是足以瞬间熔断一切的低温指令。

    它旁边还放着一张被反复折叠、折痕处几乎要磨破的纸——那份签订于三个月前的《完全自主意愿下的痛苦终结协助协议》。

    指腹在口袋内壁上反复揉搓着纸张的坚硬棱角,留下湿滑的痕迹。

    在协议上白纸黑字约定的终点计时最后一分钟,我终于将这沉甸甸的、冰凉的注射器握在手中。金属和玻璃的质感沿着紧绷的指神经一路爬上心头。

    狂风撕扯着我的头发,我的声音必须提高,才能在惊涛骇浪和海风呼啸的交响中勉强送达。

    莫云深。我清晰叫出他的全名,协议倒计时已不足一分钟。每一个字出口都异常艰难,‘痛苦终结协助’程序……现在执行

    我将注射器稳稳地举到他眼前。透明的药液在针管中微微晃动。月光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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